两个乡下男人其实和妇人样,对于“新生活”这个名称都还莫名其妙,只是并不怎害怕,所以继续谈下去。两人谈太平溪王四癞子过去事情。这王四癞子是太平溪开油坊发财财主。前年**党来,家人赶忙向山上跑。因为为富不仁,被人指出躲藏地方,捉下山来捐出两万块钱,方放出来。接着中央军人马追来,又赶紧跑上山去。可是既然是当地财主,人怕出名猪怕壮,因此依然被看中,依然捐两万块钱,取保开释。直到队伍人马完全过境后,点点积蓄已罄净光,油坊毁,几只船被封去弄沉。王四癞子气,两脚伸,倒床死。王四癞子生前无儿无女,两个妻妾又不相合,各抱远房儿子接香火,年纪都还校族里子弟为争作过房儿子,预备承受那两百亩田地和几栋大房子,于是忽然同时来三个孝子,各穿上白孝衣争着在灵前磕头。磕完头抬起头来看,灵牌上却无孝男名字,名分不清楚,于是几个人在棺木前就揪打起来。办丧事既多本族破落子弟,到打群架时,人多手多,情形自然极其纷乱。不知谁个莽撞汉子,捞起棺木前只大锡蜡台,顺手飞去,蜡台把孝子之打翻到棺木前,当时就断气。出命案后大家哄而散全跑掉。族长无办法,闹得县
此问许多人,人都说不明白。现在听这人说已有人在下面亲眼看到过,显见得是当真事情。既真有其事,保不定来到处村子又是乱乱,人呀马呀挤在处,要派夫派粮草,家家有分。这批人马刚走,另外群就来,又是派夫派粮草,家家有分。
现在听说“新生活”快要上来,因此心中非常愁闷。竹笼中两只小猪,虽可以引她到个好梦境中去。另外那个“新生活”,却同个锤子样,打在梦上粉碎。
她还想多知道点,就问那事事充内行乡下人,“大哥,那你听说他们要不要从这里过路?人马多不多?”
那男子见妇人认真而担心神气,于是故意特别认真说:“不从这条路来,哪还有第二条路?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听高村人说,他船到辰州府,就在河边眼看到‘新生活’下船,人马可真多!机关枪,机关炮,六子连,七子针,十三太保,什都有。委员司令骑在大白马上,把手那叉着对民众说话,(鼻子嗡嗡,摹仿官长声调)诸位同胞,诸位同志,诸位父老兄弟姊妹,是‘新生活’。是司令官。要奋斗!“
妇人已完全相信那个演说,不待说完就问:“中央军在后面追不追?”
“那谁知道。他是飞毛腿,还追过中央军!不过,委员长总有办法。他定还派得有人马在后边,因为人多炮火多,走得慢些。”
妇人说:“上不上云南?”
“可不是,这大伙迟早都要上云南!老话说:上云南,打瓜精,应老话,他们都要去打瓜精。打得光大光,才会住手!”
妇人把话问够后,简单心断定“新生活”当真又要上来,不免惶恐之至。她想起家中床下砖地中埋藏那二十四块现洋钱,异常不安,认为情形实在不妥,还得趁早想办法,于是背起猪笼,忙匆匆赶路走。两只小猪大约也间接受点惊恐,路尖起声音叫下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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