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头上敲棍。他们首先心疼自己独生子:他从小娇生惯养,没受过苦,嫩皮敕肉,往后漫长艰苦劳动怎能熬下去呀!再说,加林这几年教书,挣全劳力工分,他们家三口日子过得并不紧巴。要是儿子不教书,又急忙不习惯劳动,他们往后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们老两口都老,再不像往年,只靠四只手在地里刨挖,也能供养儿子上学”求功名”,想到所有这些可怕后果,他们又难受,又恐慌。加林他妈在无声地啜泣;他爸虽然没哭,但看起来比哭还难受。老汉手把赤脚片摸半天,开始自言自语叫起苦来:”明楼啊,你精过分!你能过分!你弗过分!仗你当个大队书记,什不讲理事你都敢做嘛!加林好好教三年书,你三星今年才高中毕业嘛!你息好意思整造娃娃哩?你不要理,连脸也不要?明楼!你做这事伤天理哩!老天爷总有天要睁眼呀!可怜那苦命娃娃!啊嘿嘿嘿嘿嘿……”高玉德老汉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两行浑浊老泪在皱纹脸上淌下来,流进下巴上那撮白胡子中间
高加林听见他父母亲哭,猛地从铺盖上爬起来,两只眼睛里闪着怕人凶光。他对父母吼叫说:”你们哭什!豁出这条命,也要和他高明楼小子拼个高低!”说罢他便纵身跳下炕来。这下子慌坏高玉德。他也赤脚片跳下炕来,赶忙捉住儿子光胳膊。同时,他妈也颠着小脚绕过来,脊背抵在门板上。老两口把光着上身儿子堵在脚地当中。
高加林急躁地对慌手脚两个老人说:”哎呀呀!并不是要去杀人嘛!是要写状子告他!妈,你去把书桌里钢笔拿来!”高玉德听见儿子说这话,比看见儿子操起家具行凶还恐慌。他死死按着儿子光胳膊,央告他说:”好小老子哩!你可千万不要闯这乱子呀!人家通天着哩!公社是上、都踩得地皮响。你告他,,除什事也不顶,往后可把咱扣掐死呀!老,争不行这口气;你还嫩,招架不住人家打击报复。你可千万不能做这事啊……”
他妈也过来扯着他另条光胳膊,接着他爸话,也央告他说:”好娃娃哩,你爸说得对对!高明楼心眼子不对,你告他,咱这家人往后就没活路……”
高加林浑身硬得像截子树桩,他鼻子口里喷着热气,根本不听二老规劝,大声说:”反正这样活受气,还不如和他狗日拼!兔子急还咬口哩,咱这人活成个啥!不管顶事不顶事,非告他不行!”他说着,竭力想把两条光胳膊从四只衰老手里挣脱出来。但那四只手把他抓得更紧。两个老人哭成气。他母亲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嘴里股劲央告说:”好娃娃哩,你再犟,妈就给你下跪呀……高加林看父母亲可怜相,鼻子酸,把扶住快要载倒母亲,头痛苦地摇几下,说:”妈妈,你别这样,听你们话,不告……”
两个老人这才放开儿子,用手背手掌擦拭着脸上泪水。高加林身子僵硬地靠在炕拦石上,沉重地低下头。外面,虽然不再打闪吼雷,雨仍然像瓢泼样哗哗地倾倒着。河道里传来像怪兽般咆哮山洪声,令人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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