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老汉和加林、巧珍在村对面
简易公路上套好架子车，已经临近黄昏；远远近近都开始模糊起来
，对面村子里，收工回来人声和孩子们叫闹声，夹杂着正在入圈羊咩咩声，组成乡间这
刻特有热闹骚乱气氛。
德顺老汉巴掌在驴屁股上打掉只牛虻。过来把草垫子放到车辕上，说：”甭怕
开。再说，你从小没劳动惯，受不这苦。将来你要是出去，
就在家里给咱种留地、抚养娃娃；你有空就回来看；农闲，就和娃娃搭里来和你住在起……”加林苦恼地摇摇头：”咱们别再瞎盘算，现在要出去找工作根本不行。咱还是在咱农村好好打主意……你看你胳膊凉得像冰样，小心感冒！夜已经深，咱们回！”
他们像往常样，互相亲对方，就各回各家去。
高加林进家门，发现高明楼正坐在他们家炕拦石上，和他父亲拉活。见他进门来，他父亲马上说：”你到哪里去？你明楼叔等你半天！”高明楼对他咧嘴笑笑，说：”也没什
事喀！唉，加林！咱这农村，意识就是落后！
“你好心给水井里放些漂白粉，人还以为你下毒药呢！真是些榆木脑瓜！”他父亲笑嘻嘻地对高明楼说：”全凭你！要不是你压茬，那天早上肯定要出事呀！”
他母亲也赶忙补充说：”对着哩！咱村里事，就看他明楼叔拿哩！”加林坐在脚地板凳上，也不看高明楼，说：”也怪。事先没给大家说清楚。”高明楼吐口烟，说：”事情已经过去，再不提，过两天两个组都抽几个人，把水井整修下，把石堰再往高垒些。哈呀！不整修再不行！前个月看见头老母猪躺在里面洗澡哩！”他两个手指头把纸烟把子捏灭，丢在脚地上，”今黑夜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是这，咱准备到城里拉点茅粪，好准备种麦。后组里正锄地，人手抽不出来；准备前组先去两个人。考虑下，想让你和德顺老汉去，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加林没说话。他父亲赶忙对他说：”你去！你明楼叔给你寻苦轻营生嘛！晚上只拉回，用不两三个小时，白天天就歇在家里。往年大家都抢着去做这营生哩！？
高明楼又掏出根烟，在煤油灯上吸着，看着低头不语加林说：”你大概怕城里碰上熟人，不好意思吧？年轻人爱面子！其实，晚上嘛，根本碰不上！”
高加林抬起头，只说两个字：”去”。
同楼看他同意，便人炕拦石上下来，准备起身。高玉德慌忙赤脚片溜下炕，同时加林他妈也从灶火圪劳里撵出来，准备送书记。高明楼在门口挡住他们，然后对后面加林说：”你大概还不知道，拉粪去人还地老规程，在城里吃顿饭，钱和粮由队里补贴。今年还是巧珍去做饭，城里她姨家有孔空窑。”高加林点点头，嗯声。
高玉德听是巧珍去做饭，嘴张几张，结结巴巴说：”明楼！做饭苦轻，最好去个老汉！巧珍年轻，现在劳动正繁忙，后组地还没锄完哩……”
高明楼想笑又没好意思笑出来。他对玉德老汉说：”还是巧珍去合适。城里做饭窑是她姨家，生人去怕不方便……”说完就拧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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