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双水村才几里路,他也没什事,于是就三回五回跑个不停。起先,他常黄昏时在双水村头小路边,挡住出山回来兰花,没话寻话地骚情通。可怜兰花由于家穷,常穷身补丁缀补丁衣服。她看这个穿戴新,脸洗得白白亮亮青年,这样热心和她说些叫人耳热话,心里倒不由地直跳弹。
满银看兰花对他有好感,有天傍晚就在双水村后河湾里抱住她,把她狠狠亲顿。在她丰满脸蛋上啃下许多牙印子后,这家伙就把挂包里准备好身外地买来时新衣裳塞到兰花手里。
兰花坐在土地上哭鼻子。她既害怕,又感激眼前这个男人。唉,她平时为家人活,整天山里家里操磨,晚上倒下就睡着,从来也顾不上想这种事。现在,罐子村这个胆大家伙,把她心中沉睡少女感情下子唤醒,就象堆干柴被火点燃,熊熊地燃烧起来!她对王满银说:“这衣裳现在不敢拿回家。你先拿回去,让给家里大人把这事说再……”当兰花给她父亲说她要嫁给罐子村王满银时,孙玉厚立刻气得,bao跳如雷。他把她大骂通,坚决反对她和这个“逛鬼”结婚。
但平时直对父亲羔羊般温顺兰花,这次却强硬地边哭,边和父亲顶嘴,说她死也要死在王满银门上。孙玉厚急得脱下只鞋要打她,被当时十七岁儿子少安挡住。已经是个成熟庄稼人孙少安,那时就在家里开始主事。他上过几年学,虽然现在还是这个年龄,但理解事情无疑要比他父亲开阔些。他已懂得要尊重个人感情,因此竭力劝说父亲不能干涉姐姐选择。孙玉厚拗不过子女,抱住头蹲在地下,声长叹,算是承认这个他已经无法改变现实。
结婚以后,尽管王满银在所有人看来,都不是个好女婿,但兰花却死心塌地跟他过日子,并且给他生养下男女两个娃娃。男人年逛逛悠悠,她也不抱怨,拉扯着两个孩子,家里地里个人操磨。她不怕这个家穷。她从小就穷惯。不管别人对她丈夫怎看,这个忠厚善良农家姑娘,始终在心里热爱着这个被世人嫌弃人——因为在这世界上,只有这个男人,曾在她那没有什光彩青春年月里,第次给过她爱情欢乐啊!
至于这个王满银,不管在什时候,他自己觉得他就是这个样子。他好他坏,和别人有屁相干?他有时候真生气别人多管他闲事: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要叫怎样呢?就说现在吧,他在这工地上接受“劳教”,除过累得撑不住外,其它事他满不在乎。推车子时候,他把旧制服棉袄襟子敞开,露出件汗淋淋褪色桃红线衣;线衣还象城里人样,下摆塞在裤腰里。张没有经过什风吹日晒脸,流满汗道道,他只好不时把头上顶肮脏破呢帽揭下来,揩把脸;揩完再戴到头上。有时避过扛枪民兵小分队,他还扭过头对装土老丈人咧嘴笑。嘿嘿!怕什?他经见世面多!除过没偷人,他什事没做过?扛过枪,耍过赌,走州过县做过买卖,也钻过两回别人家媳妇被窝,并且还欠众人屁股帐——年年过年都不敢在家里住,得跑到外面去躲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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