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是这个样子,而今还在乎这?他们村叫个罐子村,他就是罐子村破罐子!去他妈,破罐子破摔,反正总是个破!
不过,说是这说;满银对这“无产阶级专政”心里还是有点怵。他那没吃过苦身子,天没下来,浑身就已经疼得象皮鞭抽过般。他不知道这“洋罪”还要受多少日子才能完结。他在心里臭骂那个河南手艺人,几包老鼠药害得他现在吃这大苦头。他想,他妈,这还不如让坐班房哩!班房里虽说不让乱胞,但闲呆着不用劳动。当然据听说就是天不给多吃饭——反正他饭量也不大,只要闲呆着,少吃点也没什!
王满银实在跑不动。他瞅空瞧瞧其他十几个“犯人”,看见他们也都累得撑不住架。其中有个妇女,大概有四十来岁,腿已经开始瘸跛。听说这女人是牛家沟“母老虎”。她自留地畔上种棵花椒树,被队里没收,她就双脚跳起把大队书记臭骂通,队里就把她“推荐”到这地方来。
王满银寻思:得想点办法让装土人稍慢点,就能多歇会。但除过他丈人,其他三个小伙子不知是哪个村,他不认识。至于老丈人,虽然看来对他已经恨之入骨,倒也不专意整他,直不紧不慢装着土,只是脸象霜打般黑森森,也不看他眼。是,他给他丢人,他现在恨他——他实际上不是这阵儿恨,多少年来就直恨着他。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石圪节卖完老鼠药后,他用赚来钱买包“大前门”烟,还抽得剩几根,就在棉袄兜里揣着。他想:敢不敢把这纸烟偷偷给几个装土生人塞根呢?只要他们接烟,说不定就会对他宽大些。他想,这些人是奉命行事,又不是当官和扛枪,说不定还可以贿赂下。如果他是这些人,这些人是他,给他根纸烟,他肯定就不会和这些人过不去。试试看吧!说不定能顶点事,俗话说,人活七十,谁不为口吃食?
当他送完回土又返回来时候,见民兵小分队人不在跟前,就慌忙从口袋里摸出那几根纸烟,边眼睛瞄着远处,边笑嘻嘻地把烟递到这几个后生面前。这几个人先愣住,又看是这高级烟,互相间看眼,不知如何是好。有门!王满银看他们动摇,乘势就把烟硬往个表现最动摇小伙子手里塞。这人犹豫下,把烟接住,很快装进自己衣袋里——现在不敢抽,等到歇工时,谁能知道这烟是他还是王满银?另外两个看这个已当“叛徒”,他们也照样做。当然,满银没敢给老丈人。他看见老丈人狠狠瞪他眼。王满银也不在乎,心想:瞪什眼哩?你老人家没看见,你这个女婿精能着哩!这时候,孙玉厚已经痛苦得有些麻木。
当知道不成器女婿被拉到工地上“劳教”,并且污辱性地让他来给王满银装土时候,孙玉厚老汉恨这地上为什不马上裂开条缝,让他钻进去呢?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够。从生下到现在,五十二年来,他没有过几天快活日子。他之所以还活着,不是指望自己今生世享什福,而完全是为自己几个子女。只要儿女们能活得好些,他受罪辈子也心甘情愿。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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