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秀莲立在他面前,竟然在手帕里包两个白面馍,给他递过来,正等着他坐起来接呢!
他气愤地闪身坐起来,大声说:“你怎能这样不懂事呢?”
秀莲看来也生气,说:“这是妈让给你拿!”
她说当然是实话。在他甩手走,秀莲
在他出门时候,母亲拿起那个白画馍追出来,偷声缓气地说:“死小子!这是妈让秀莲给你拿!”
少安头也不回地只管往出走。他知道,母亲这样做,是为让秀莲好下台。
他出院子时候,听见窑里传来秀莲痛哭声。哭就哭吧!谁让你把事情做得这样令人失望!
少安第次没有和妻子块相跟着回饲养院他们家。
他心烦意乱地个人回到田家圪崂这面,进自己住窑洞,连鞋也没脱,就倒在土炕铺盖卷上。
只绵羊,走到哪里她撵到哪里;这阵功夫不见面,这就又撵出来。
秀莲走到他跟前,突然从自己碗里拿出个白面馍,放在他碗里,也不说什,向他莞尔笑,转过身又回窑里去。
少安下子生气!秀莲怎把奶奶吃白面馍给他拿来呢?
这真是太不象话!
他们年夏季分那几斗麦子,除过几个重要节令,家人谁也不吃,都是留给老祖母。祖母年老多病,牙口又不好,她根本不能象其他人样吃这又粗又黑东西。再说,老人家受辈子苦,儿孙们应该尽量照顾好她晚年。这是人之常情!
少安额头象感冒般发热。他第次感到成家后烦恼。
是,这是个征兆。随着秀莲进家门,矛盾已经开始露头。他多少年和父母弟妹生死与共,秀莲即使是因为爱他而伤害家里人他也不能原谅。他是个成熟庄稼人,绝对不会象农村有些年轻人,如俗话说“娶媳妇忘娘”。不!牺牲自己而全力支撑这个穷家,这是他多年来贯信念,已经成他生活哲学。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从无数艰难与困苦之中垮下来,甚至因而感到自己活得还有点意思……天很晚时候,秀莲才个人进家门。少安知道她回来,也没睁开眼看她。
他感觉熟悉,温热手在他腿上轻轻碰下——不是无意,而是专意碰。
他睁开眼睛。
血立刻呼然地再次涌到他头上!
其实,奶奶顿也吃不多少;每顿饭,母亲给她老人家做小碗细面条,她都吃不完。另外,有时候在他们蒸黑面馍锅上,捎带着给她蒸几个白面馍,每顿饭她掰着吃块。
今天母亲又给奶奶蒸五个白面馍,秀莲竟然给他拿出来个!他们家还从来没有个人吃过奶奶白面馍;就连猫蛋和狗蛋,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吃他老外婆干粮!
秀莲太过分!先前给他碗里捞稠饭,现在又把奶奶白面馍拿来让他吃,这简直不能再让人容忍!
少安匆忙地把自己饭碗里黑面馍吃完,又把吃饱猪吆到圈里拦好,就端着那个白面馍回到窑里。
他脸阴沉沉地把那个白面馍又放回到馍篮里,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往门外走。本来他还没吃饱,但连稀饭黑面馍也不想再吃。这件令他难堪而痛心事,已使他无法继续在窑里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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