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窑合口石时,少平发现他舅扛上来块出面子料石糊丝血迹。按老乡俗,般人家对新宅合拢口石头是很讲究,决不能沾染什不吉利东西,尤其是忌血。少平虽然不迷信,但出于对书记家人好感,觉得把块沾血石头放在个最“敏感”地方,心理上总是不美气。
可这血迹是他舅糊上去,而且众人谁也没有看见!
他要不要提醒下正在旁边指手划脚主人呢?如果说出这事来,他舅肯定会不高兴;而不说出来,他良心上对主人又有点过不去。
这时候,个大工匠已经把那块石头抱起来,准备安放到位置上。少平不由自主地对书记说:“这石头上有点血迹……”曹书记脸色下子变得很难看——他显然知道这块石头是谁背上来。他立刻喊叫下面人提上来捅水,亲自把那块石头洗干净。因为这事有种不可言传神秘和忌讳,众人都停下手中活,静默地目睹这个小插曲。
少平看见,立在边马顺满脸通红,而且把他狠狠瞪眼。
从小满前后出门到现在,孙少平已经在黄原度过近两个月时光。
过几天就是大暑,天气开始热起来。
两个月时光,他就好象换副模样。原来嫩皮细肉变得又黑又粗糙,浓密黑发象毡片样散乱地贴在额头。由于活苦重,饭量骤然间增大,身体看起来明显地壮许多。
两只手被石头和铁棍磨得生硬;右手背有点伤,贴着块又黑又脏胶布。目光似乎失去往日光亮,象不起波浪水潭般沉静;上唇上那撇髭须似乎也更明显。从那松散腿胯可以看出,他已经成为地道揽工汉,和别工匠混在起,完全看不出差别。
两个月来,少平直在阳沟大队曹书记家做活。书记两口子知道他原来是个教师后,对他比般工匠都要尊重些,还让他们领工亲戚不要给他安排最重活。这使孙少平对他做活这家人产生某种爱戴之情。般说来,主家对自己雇用工匠不会有什温情——掏钱,你干活,这没有什可说;而且要想办法让干活人把力气都出尽!
他知道,他把他舅惹下
既然主家对自己这好,少平就不愿意白白领受人家这份情意。他反而主动去干最重活,甚至还表现出种主人公态度来。除过份内事,他还帮助这家人干另外些活。
比如有时捎着担两回水;扫扫院子,给书记家两个上学娃娃补习功课,他直称呼曹书记两口子叔叔婶婶。所有这切,换来这家人对他更多关照。有时候,在大灶上吃完饭后,书记老婆总设法把他留在家里,单另给他吃点好饭食。孙少平在这期间更强烈地认识到,只要自己诚心待人,别人也才可能对自己以诚相待。体会如此重大人生经验,对个刚入世青年来说,也许要比赚许多钱更为重要。
这家人线五孔大石窑眼看就要箍起来。
合拢口这天,除过雇用工匠,阳沟队些村民也来给书记帮忙。少平他舅马顺也来。
少平看见,他舅带着巴结书记热情,争抢着背最重合口石;由于太卖劲,不小心把手上块皮擦破,赶快抓把黄土按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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