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和少安分家,确不仅仅是因为秀莲态度,也是出自他自己内心要求。
在这点上,少安他妈和他心思是样。
是啊,对于他们老俩口来说,生操劳不都是为儿女能过上好日子吗?以前世事不饶人,使他们除不能为儿女谋福,还要拖累孩子们。现在既然光景日月能过,为什还不让娃娃过两天轻快日子呢?可怜少安十三岁到如今,生活压得他直象个老头样直不起腰来,现在不能再连累他!不分家,秀莲不痛快,儿子处境也难。他们老俩口忍心看着小俩口闹别扭呢?不论从哪个方面说,这家应该分,也到分时候!
和儿子谈毕这次话以后,孙
!
种麦之前,少安在山里单独和父亲劳动时,便直截当表示他心愿。
父亲半天没有说话。
他抽完锅烟以后,才思思虑虑地说:“你心意爸爸理解。爸爸也正准备和你拉谈拉谈……“们不能搬过去祝和你妈已经商量过,从今往后,你和秀莲应该单独过日子。”
“你说分家?不!”少安叫道。
“你听爸爸说,如今分开家,和你妈除不难过,心里还乐意哩!看见你整修起院新地方,们高兴得夜合不住眼啊!你爷爷和,苦熬辈子又辈子,谁也没能在双水村站到过人面前。现在,咱站到人前面。说句心里话,爸爸这辈子不再图享福,只图出口顺气。现在,爸爸就是睡到黄土里心也平。这多少年,你和秀莲为顾救家人,受不少连累。现在家里光景好,你们也不要再为们牵肠挂肚。和你妈都情愿让你们痛痛快快过两天年轻人日子,要不,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你不要说,爸爸!”少安皱着眉头,“不能甩下你们不管。这家不能分!你也不要担心秀莲会怎样,总有哩!”“你千万不要怪罪秀莲!秀莲实在是个好娃娃!人家从山西过来,不嫌咱家穷,几年来和大家人搅在起。门里门外操劳,点怨言也没有,这样媳妇而今哪里能找得见?人家娃娃没拨弹,已经仁至义尽!是咱们对不起人家,把人家连累得没有过上天畅快日子,你要是因为分家事对秀莲不好,和你妈就不答应你!
“至于分家,你也不要为们操心。剩下也没几口人,胳膊腿还硬朗,光景满能过哩!再说,少平也大,万不行,还有他哩!现在他年轻,想出去闯闯世界,那就叫他去闯闯,反正这点地个人能种得过来。再说,咱们就是分家,这边光景烂包。你还能看着不管吗?”
少安听得出来,父亲说都是片诚心话,这反倒使他忍不住哭起来。他哭得极其伤心,腔汹涌感情无法表述,只是哽咽着反复说:“不能分……不能分……”孙玉厚看少安哭得这样伤心,便象在儿子小时候样,用他老茧手在他乱蓬蓬头发上抚摸下,说:“你这娃娃!咱们现在应该高兴,哭什哩!不要哭!分家事,和你妈商量过,定要分开!咱高高兴兴往开分!分开咱还是家人嘛!”
生活好转,看来使孙玉厚又次显示出他年轻时气魄,在这件事上,不管儿子怎样坚持,也毫不能动摇他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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