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办法就是他提前退休,让金波顶班招工。可是儿子不让他这样做。想想也是,他今年还没满五十岁,闲呆着也确不是个滋味。但不这样做,儿子前程眼看要耽搁。多少日子来,他白天黑夜都在为此而发愁。
现在,他不由地又和儿子说起这件事。他边两眼盯着挡风玻璃外公路,边咄咄呐呐说:“看还是让退职,你顶班。”
“你怎又说这事……”金波放慢车速。
“要不你怎办呀?”
“慢慢想办法。”“你还是听爸爸话。你已经二十三岁,没时
两天以后,孙少平总算又找到“工作”,就从金波这里离开。
少平走后,金波也就迫使自己恢复正常,象以往样忙碌起来。他现在心情悄悄有所平伏,因为终于有个人倾听他内心苦痛。往事不会象烟雾似飘散,将永远象铅般沉重地浇铸在他心灵深处。不过,日常生活纷繁不会让人专注地沉缅于自己不幸。
即是人心灵伤痕累累,也还得要去为现实中生存和发展而挣扎。
对于金波来说,他不能安于在邮政所当名搬运邮包临时工。他理想并不远大,只是想当名汽车司机。他梦想有天自己能正式开丰,让他生活和心灵随着车轮在大地上飞腾。他最怕过种安宁日子,把自己精神囿于痛苦内心世界。
但他学开车是很困难。他不是正式工,因此没资格上公家车。只好相隔段时间,他假装回家或请假干别事,对出来偷偷跟父亲学几天。
虽然这样时断时续地学,但他实际上早可以独立开汽车。每当跟父亲外出时,路上都是由他来驾驶。只是临近城市公路监理站,才把方向盘交到父亲手里。这当然是违章行为。但这类事也许永远不可能从公路上杜绝。
少平走罢不久,金波有点烦闷,很想再跟父亲外出跑回。刚学会开车,有种瘾,过段时间不摸方向盘,简直难以忍耐。另外,给少平叙说罢自己心事,很想出去散淡两天……这心情就象大病初愈人想到户外去走走样。这天,他好不容易跟父亲上路。
象往常样,出黄原城不久,父亲就把车停在路边。两个人换下座位,他便接替父亲驾驶汽车,从公路上飞驰起来。他异常兴奋,那种把自己身体和飞奔汽车完全融为体快感是外人难以知晓!
金俊海坐在儿子身边,边抽烟,边机警地注视着前方,看来随时都准备为儿子排除紧急事故。他是个容貌和内心都很和善人,不象有些山区汽车司机那样傲气十足。多少年来,他在公路上没出过什大差错,年年都能在单位上领张奖状。大半辈子,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家庭,日子过得都很平静。作为个普通汽车司机,生活虽然不很富裕,但也不紧巴;老婆娃娃吃穿不缺,家里木箱里面,还常压着千二八百积蓄。
但金俊海现在心里却有大熬煎。他发愁儿子工作。他知道,儿子不愿回双水村劳动。他也舍不得,可是他又有什能耐给他在黄原找工作呢?幸亏他在单位上人缘好,要不金波临时工也怕干不几天,就让单位上打发。可是“临时”下去怎办呀?这总不是个长远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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