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冒花时分,他们终于挡住辆去柳林汽车。当少安看着妻子个人坐车走时候,难受得抱住头在公路边上蹲好长时间……几天之后,些给他干过活村民,结伴来到他家里,咄咄呐呐地诉说他们苦情,希望他给他们开工资,在众人看来,少安即是破产,他们这点钱总还是能开。当然,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也确没有多少钱,可几十个人加在起,就是笔相当巨大款项,孙少安除过卖掉制砖机,否则根本无力付这帐债。
他现在只能摆出副可怜相,给众人宽心说,他妻子已经去丈人门上借钱,旦借回来,定先给众人解燃眉之急。大家慑于他过去威望,只能叹息着等待他老婆从山西返回,其中也有几个人,已经对他不那恭敬,嘴里开始说些讽言嘲语。少安无力逞强,只能忍受。任何时候,处在失败者位置上,就得忍辱受屈。
是,仅仅夜之间,许多人就用另种眼光来看孙少安。实际证明,这个几年来喧天吼地人物,看来也不过如此罢!双水村大部分舆论认为,他小子要从这场灾难中翻过来几乎是不可能!
在目前这种境况中,孙少安本人也承认舆论对他做出判断。唯能安慰他是,几天后,亲爱妻子总算从山西娘家门上借回千多块钱,使他能给村中干过活人多少开些工资,暂时缓解个迫在眉尖危机……
默地,突然严肃地对丈夫说:“事到如今,也想过,只能让回次娘家,看能不能让姐夫先给咱们借点钱。有林在村里办醋厂,多拿不出来,千来块估计还可以……”少安听妻子这说,便“腾”起坐起来。他感激地望着仰面而卧秀莲,似乎在完全绝望中获得点生机。他说:“有个千多元,咱先给众人都开上点工资,这样他们就能凑合着把种麦子化肥买回来……干脆,咱两个块回你们家!”
“你不能走。咱歪好还有个烂摊场,需要照料。再说,马上要收秋,爸爸个人也忙不过来。”懂事秀莲劝丈夫。
少安想不到在这种时候,秀莲头脑倒比他冷静。“那你什时候动身?”他问妻子。
“还等什时候哩!天明就准备挡车走。”
少安温柔地俯下身子,再次紧紧抱住亲爱人,在她那零乱得象沙蓬样头发上亲又亲。
两口子时无法入睡。他们索性爬起来,为秀莲收拾起去山西行囊。
为不使虎子缠磨着撵秀莲,他们先不准备给父母那边打招呼;等秀莲走,少安再没法编个谎话哄儿子。秀莲也不会在山西久留,无论能否向姐夫借到钱,她都会很快返回来——她惦记着这个烂包家庭。
打早,夫妻俩就出门。
外面三分曙色,七分黑夜。
公路上已经有汽车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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