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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3 / 5)

下午,同宿舍人给他捎回份电报。他从床上跳起来,手抖得象筛糠般,打开这份电报——他希望这是田晓霞打来!他相信会有奇迹出现!

可是,电报竟是她父亲——铜城大牙湾煤矿采五区孙少平请速来处田福军。

孙少平两眼阵发黑,把电报纸丢在床铺上。是,晓霞死是真实

可是,谁让她父亲给他拍电报呢?他根本不知道他和晓霞事,他怎知道他在这里?

他为什给他拍电报?速来?

车到本矿还得个钟头,有是时间;现在去那个破烂不堪候车室,得呆坐很长段时光,不妨在这里消磨掉。

孙少平自高中认识田晓霞以来,在她影响下,直保持着每天看报纸习惯。不过,到煤矿后,区队报纸常常被矿工们拿去包猪头肉,七零八落从未齐全,他般都在矿部前这个阅报栏前立着看。至于《参考消息》,过几天他才设法找齐,躺在床铺上作为种“高级享受”来阅读。

现在,少平撑着雨伞立在这报栏前,按通常习惯,先前后转着浏览八版《人民日报》。

当然,国际版稍微多费点时间。

接下来他才看办很糟省报。在少平看来,省报在内容方面连《黄原报》都赶不上。

孙少平神神

不过,省报今天倒让他惊。他突然被头版头条黑体字标题所吸引——南部那座著名城市被洪水淹没

更让他大吃是,电头“记者田晓霞”几个字迅速跳入他眼帘。啊?她已经在那里?那,她还能按时如约赶到黄原吗?

孙少平边看田晓霞这条惊人消息,边在想她能不能赶回黄原问题,他用这双重思维读完这条简短消息——他知道以后几天才会有大量详细背景新闻……但是,对孙少平来说,真正爆炸性新闻是紧接着这条消息另外几行字——……又讯:本报记者田晓霞发出这条消息后,在抗洪第线为抢救群众生命英勇牺牲……牺牲?晓霞……孙少平下把右手四个指头塞进嘴巴,用牙齿狠狠咬着,脸可怕地抽搐成种怪模样。洪水扑灭那几行字,巨浪排山倒海般向眼前涌来……他收起自动伞,在大雨中奔向二级平台铁道。他疯狂地越过选煤楼,沿着铁路向东面奔跑。他任凭雨水在头上脸上身上漫流,两条腿直狂奔不已。他奔过东边火车站。他奔出矿区。

直奔跑到心力衰竭,然后倒在铁道旁个泥水洼里。东面驶来辆运煤车在风雨中喷吐着白雾,车头如小山般急速奔涌而过——他几乎和汽笛喧呜同时发出声长嚎……孙少平伏在泥水中,绝望地呻吟着。大雨在头顶哗哗浇泼,满天黑色云朵,潮水般向北涌去。铁道那面黑水河,发出呜咽似声响。远处,矸石山那里,矸石噼噼啪啪在向深沟中滚落。滚落!整个大地都在向深渊滚落……不知过多少时候,当孙少平满身泥浆返回宿舍,那神态已经完全象个疯子或纯粹白痴。同宿舍人看他这副样子,都吓住,谁也没敢问他个长短。

他换身衣服,便倒在床铺中,两眼呆呆地望着雪白蚊帐顶。他无法相信切是真实,这是报纸失实报道——这张报纸经常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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