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
“你在省附属医院……”
“……要紧吗?”
“不要紧!哥哥,你放心!”
他亲切地握握金秀手,同时感到有两颗烫热泪珠滴在他手背上……
接着,他朦胧地回忆起,他好象在惠英家床上睡过。那,现在还睡在惠英家里?
眼睛!眼睛为什看不见……噢,是蒙着什东西。眼睛很疼。头很疼。怎没听见惠英声音?明明呢?耳朵不疼!应该听见些什……怎这样静啊?人呢?世界上为什突然没有声音?
他并不知道这是在深深夜晚。
他挣扎着动下,并且叫声:“惠英嫂……”“哥哥!”
他听见旁边传来个女孩子声音。
自己负责荐梁挂完,猛然发现不远处末棚碎顶上有块大矸石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在个协议工头上——而这家伙却带着醉意独个儿在傻笑!他立刻箭般蹿过去,连喊声都来不及,便掌把那个协议工打在老坑里。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那块矸石就哗啦声掉下来!他只感到脸热,就什也不知道……大家看班长倒在血泊中,都惊叫着围过来。安锁子把抱起师弟,还没忘记腾出只手,把老坑里爬起来那个协议工扇记耳光。
安锁子抱着满脸糊血少平,牛嚎般喊叫着让几个人跟他上井,另外人赶快棚剩下碎顶,以防大冒顶!有人提醒要上井安锁子:他还光着屁股哩。
“造你个亲妈!不会把裤子给老子围到腰里?”众人赶快七手八脚把他裤子、衫子、胡乱束在他腰里,勉强算遮住羞丑。
安锁子背起少平,和四五个人急速地爬出掌子面,跑出巷道,大撒腿奔向井口。他赤膊露体,腰里只缠着几块布,简直象个土著生蕃。
受伤孙少平立刻被送进矿医院。
哥哥?这是兰香?
“兰香!”他叫道,并且伸出只手,试图抓住她手。只小巧手紧紧握住他手。
“哥哥,是金秀!”
“秀?”
“噢!”
伤势显然是严重。大矸石角从右额扫过,伤口某些地方都露出头骨。最严重是右眼积满淤血——至于眼睛内部损伤情况,这个医院水平无法搞清楚。需要立即转院治疗!最好是转入省上医院!
闻讯赶来矿领导马上用电话和铜城机场联系。正好!有班飞机个钟头以后要飞往省城。
于是,少平被抬进救护车。救护车鸣叫着尖锐警报器开出矿区。而刚刚得知消息惠英和明明晚来步;他们没有能见上受伤少平,哭叫着在救护车扬起灰尘中绝望地撵好段路……个钟头以后,飞机载着昏迷中少平从铜城起飞。又个钟头以后,他就被送进省医学院第附属医院……第二天凌晨五点左右,孙少平慢慢恢复知觉。
他脑子吃力地想着发生什事?首先想到是:他受伤!
那,如今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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