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行人访查之下,听说宋时看重个男娼行里行头,每遇游宴常把他叫来侍宴。偏那行头还有个早年交好书生,是个文社社员,桓文便动心思——
生员有功名在身,受朝廷优容、百姓敬畏,动辄把持议论,往往当地府县也不敢管他们。这些人又是结文社,仗着社中名士、乡宦撑腰,越发胆大包天。若叫宋时给他们社员带上顶绿头巾,不知这些人激愤之下,能干出什事来。
于是他们打听着那男娼到文社社员家侍宴时候,叫几个人过去强买下他,送到县衙外,好叫那些书生与宋家冲突。
“四爷眼见着宋三爷把那行头带回衙里,说是此事已定,不必多管,便带着小们离开武平。却不知那宋三爷怎跟他们讲和,那些疯书生盯上咱们,在汀州府截住四爷车,将小们顿好打。正是那时遇上提学车驾……”
座上桓
桓家派去福建心腹家人桓春手托文书玉环,奉给桓侍郎,细细讲着这趟退婚始末:“宋家父子未加为难,当场便允退婚。只是回来时……”
他欲言又止,偷觑着桓侍郎面色。桓侍郎微颔首,淡然道:“说罢,难道保定宋家那边又不肯?毕竟是咱们家先退亲,他们还想要什,倘不过份,就如他们愿便是。”
桓春咽口口水,俯身答道:“不是宋家,是四爷遇上些事……四爷到武平县时,打听得那宋时——”
桓老太爷挥挥手,有些不悦地说:“他是博儿心爱弟子,又是个读书人,轮得到你直呼他名字?”
家人连忙低头谢罪,改口道:“宋家三爷有个心爱娈童,就、就时动意,叫人买下那娈童补偿他……却不料那娈童原先来往才子们知道,竟追上来截咱们家车,打伤四爷……”
他越说声音越细,头压得越低,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桓侍郎原本闲适脸色微变,手捻长须,压着怒火问道:“那孽障在何处?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怎没管住他?叫他稳稳当当地把亲退,他好好儿地去买什娈童,闹出这样丢人事体来!”
桓春吓得不敢说话,桓侍郎身边大管家走到他身边问道:“四爷可受伤?现在何处?你把话说清楚,家里好安排人去接四爷回来啊!”
他战战栗栗地答道:“不曾受伤,小们拼死也不敢叫四爷受伤。那些生员砸车时,恰巧碰上当地学政路过,救咱们,四爷怕损伤咱们府上声誉,也不曾报上身份,便息事宁人,带着小们回来……”
“息事宁人……他还懂得息事宁人!他买娈童时怎不懂得息事宁人!”桓侍郎叫他气得手上力道失控,生生掐下几茎细须,重重拍官椅扶手:“去把桓文给带回来!你把此事详说遍,不可替那孽障隐瞒,倘有不尽不实地方,叫将来在别人口中听着,便将你家打折腿赶出桓府!”
桓春哪儿还敢替桓文隐瞒,便五十地说起他们到福建后真情:桓文去退婚前,先打听下宋时近况。因听说他家在外头以桓家东床快婿自居,便恨他们父子在外借桓家之势,又恨他将婚事随意说与人知,败坏堂妹清誉,于是想教训他回,教世人都知道他配不上桓家千金,他们家退婚退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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