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春却是个投身管事,不是顶着功名王家人,没有不能打规矩。宋县令有意杀鸡儆猴,扔下把白头签,重重喝道:“先打十杖,再拶十下!”
众差役虎狼般扑上去,抓着他便打,狠狠地打十记,又用新竹做拶子拶,拶得他两手指根高高肿起来,人也惨声哀号起来。
行刑差役喝道:“不准嚎,再嚎便算你个咆哮公堂,再敲十五板!”
宋县令自上任以来,审案已也颇在行,上堂便是脸威严,该打板子就重重打,全不是平常那个与人为善小老儿模样,叫犯人看就心虚胆寒。那管事王春已经叫打得腿软,只是觉得咬死不认,王家还能保他,宁肯苦苦熬刑,迭声地叫屈。
实则这案子没甚委屈,是上任县令在时审过回,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因保密缘故不方便走访新案件,便都从旧卷宗中挑出罪证确实,却因王家势力被轻判,叫来原告、证人,今日正好当庭审判。
桓凌连夜赶工,转天便将那几本鱼鳞册田积差额、应缴税银等数算出来。宋时密密封好证据藏在身上,带着民壮飞马回武平。到得县衙里,他便请宋县令下诏,叫个在班画匠到县里供奉,替他把两份鱼鳞册按比例放大,用红蓝两种颜色墨汁画在糊墙大纸上。
蓝笔画为鱼鳞册上原图,红笔则勾勒出王家多占土地形状,即便是不懂算术人也能眼看出其中差距——竟是比王家帐面上该有土地多出近倍来。
何等猖狂!
宋县令当场写拘票,由宋时领着快手,带上百十名精悍民壮撑腰,上门拘捕王家家主和几个倚势横行、恶行累累子弟。另有群众私下举报、侵占田地时勒逼过度伤过人命管事,在乡间为非作歹、借王家之名贪占财物、强*妇女家人,也都个不留,解进县衙。
宽宽敞敞个大堂跪满人,几乎无处下足。
当时前任县令屈于王家之势,主动替他家人开脱,将案卷轻轻做成个争执间失手伤人,只让王家几个庄户、家人挨板子,人罚几刀纸就算。到宋县令这里,却是奔着要王家垮台目标去,不要纸也不要钱,只要他服罪。
王春心志虽强,却
王家家主和两个侄儿却有生员功名,另还有数个捐监生。这些人仗着生员上堂不拜,县衙也不能对他们用刑法条撑腰,叔侄们直挺挺地站在堂前,傲慢地对宋县令说:“大人无故锁拿等有功名在身之人,岂非有悖朝廷礼待读书人之志?”
“若真是无故,拘你做甚!你们王家事发!”宋县令冷笑声,摆摆手,吩咐堂下:“读来!”
便有书吏捧着宋时他们丈量田亩时收到、事后经阴阳生改写成正确格式诉状,上堂来字字诵读:“告状人田广告:为王家管事王春欲将田家世代租种土地转佃他人,广家不允,春便使村里恶少打伤广父子兄弟三人、抢割庄稼、毁坏农具,使田家不能交租,被迫退佃事,上告本县正堂老爷宋施行。”
宋县令拍惊堂木,沉下脸,威严凛凛地说:“把无关之人拉到廊下待审,带原告上堂!”
不时便有两名衙役架着苦主田广上堂。田广双腿有些瘸,上堂便跪趴在地,号哭痛骂,不住磕头恳求宋县令替他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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