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叹道:“大爷们何不耐心听听?这个于娇娘是从头唱,现在才要唱到杨白劳回家。过不久王家狗头管事穆仕智就要上门逼债,逼着那杨白劳按手印卖女。可怜杨白劳只有这个独生女儿,却叫他自己卖成奴婢,急得他回到家就喝毒药,大年夜间死在门外……”
几个人听熟曲子人凑上来骂道:“也不知那狠心王世仁、穆仁智是王家哪支!曲儿里就该唱出他真名来,咱们这些男子汉,人拳头也打死他!”
“可不是,逼死人家,转天正元旦就把喜儿大姐拉到家里做奴婢,还嫌人家不欢喜,这是人做出事!”
“那杨白劳只此个女儿,还指望她百年后摔盆顶幡。王家竟就生生把人拉走,连安葬时也不叫她给亲爹穿白戴孝,抓把坟土,那老杨魂魄怎
黄大人叫师爷言说得意动,兼之从庄户口中问不出什能听懂东西,也就上车,命差人往城里赶。
进城不远,只见夹巷民居外站着个浓妆艳饰女子,手按红板,正在击节自唱。旁边有不少穿着腰机布粗衣百姓围着听唱,人群直堵上官路,那赶车差人不敢快走,勒马慢行几步,就听风中送来声银盆浸月般【赏花时】。
“地风霜暮色寒,夹着雨冻云低送旧年,盼爹爹未还。怕王家也,躲债已七天。家下通无粮与钱,幸有邻家婶娘怜,送些糙谷为餐。且炊熟子,待父共团圆。”
曲声并不惨淡,甚至唱出几分娇俏欢快,细听其词却道尽农家贫苦之境,不由人心生怜惜。黄巡按敲车壁叫差役停下,回首对田师爷说:“这曲子不曾听过,写又正是庄家苦处,似与那《白毛仙姑传》是套。看那女子路岐打扮,独自按拍而唱,莫非就是那老农说告状人?咱们去问问。”
告状房都是县衙拨未租出去官房做,从外表也看不出与民房有什区别,没准武平县告状房就设在这儿呢?
两人下车,先不挤进人群里,叫差役拉住个支着担子在旁贩果子,却频频将头转向人群中听曲小贩问话:“这里可是告状房所在?家大人从外地来做买卖,听说县里告状房有个唱《白毛仙姑传》,唱得绝好,莫不就是眼前这位小姐?”
那小贩笑道:“不是她,不是她!她是合告状房那位小姐学,远不如人家哩。不过这《白毛仙姑传》实在新鲜动人,便她们偷学来,也比旧曲儿中听些。”
他们说着话,那女子道几句念白,击节按板,欢欢喜喜地唱着煞尾:“盼爹爹早回还,父女们相看把心安。再赚得些低钱,换米粉半碗,好做糕团。”
那汉子重重叹声:“也就是王家佃农这般苦,数不清租佃压在身上。似等在城里做个小本经济,托着咱们县青天宋大老爷庇护,也吃得肉、吃得糕,生意好时些还能与人到荤茶馆要些个酒菜。哪至于欠下还不尽高利贷,叫人把女儿也拉走?”
那汉子是个走东串西生意人,会口音多,差役就听得明白些。他们之前在村里听时,因着跟庄户语言不通,没问清前情后果,听那汉子意思像是王家拉走白毛仙姑,急着想知道细情,便问道:“那王家人就把白毛仙姑拉走?他们怎把杨大姐害成白毛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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