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闭闭眼,滴泪珠便滚下来,无限哀戚地说:“妾父诚然庸短,管不住下头人,可他片忠心为国,望圣上明鉴。当年他也是曾在河曲大败达贼,重修过套内长城,并由此封伯……父亲亲眼见过边关将士困苦,达贼之患,怎会如那言官奏章上所说,不顾外敌侵略之危而故意克扣边军?”
她退下去重新叩头:“臣妾不敢为家父辩解,只求陛下再给他个机会到边关出战,为自己洗脱名声!”
新泰帝怜爱地把她扶起来,却对她要求不置可否,只说:“外廷之事不与后宫相干,你也不需忧虑这些,安心过日子便是,朕总要顾全哥儿脸面。”
贤妃这才稍稍放心,谢圣恩,又要重新更衣陪侍天子。新泰天子却道:“罢,这几日朝中事忙,朕还要去看看折子,先不歇着。
新泰天子却并不打算轻松放过他,双眉低压,俯视着跪在殿下马尚书:“若在往常太平年景,边关乱象不著时候,有人中途截些钱粮,在边关圈占些军屯,朕也看在他为官多年,略有些军功份上,睁眼闭眼罢。但如今达虏屡开边衅,若还有人敢贪渎军用之物,用庸将败坏边防,朕殆不轻饶。”
桓阁老袖中奏章几乎要捏出水来,只听得天子轻声慢语地数落着边军之弊,只庆幸自己昨日没替马尚书上本强辩。如若昨天不是被宋时和他孙子着实气到,他也早写好和马尚书般路数辩罪折子,那如今他还能稳稳当当站在阶前?
天子素日只是不露声色,可旦发怒,便是他们这些常见圣颜内阁大学士亦难免心惊。马尚书更不敢再辩解什,只味求圣上看在他年迈糊涂份上饶恕这回。
天子终究还是从轻发落,只叫他回家待罪。
但天子怜惜他女儿在宫中,六科十三道言官却没有怜惜。早朝毕后,马尚书颓然解下牙牌交还吏部、颓然出紫禁城回家待罪,御史言官们却交章弹奏,将兵部查出、边送奏报陈弊皆寻出来,弹他把持权柄、任用私人、贪墨军中粮饷等十余项大罪。
桓阁老亲眼见得圣上态度,再见这弹章疯狂之势,险些不敢替他辩罪,但想起宫中孙女,却无论如何也得上这本。
西晋时乐广为向长沙司马表忠心,证明自家不会因女儿嫁作成都王司马颖王妃而有二心,曾说过句名言“岂以五男易女”。他原先也觉得大丈夫处事不该怀妇人之仁,孙女嫁出去是为给家族争荣耀,可是到临事关头,却又狠不下心抛开深宫中孙女,与马尚书彻底撇清。
他还是将那封辩罪折子递上去,劝天子顾念老臣旧日功劳,给他个改过自新机会。只是这本与马尚书门人、子弟辩罪文书,和许多科道弹章般地留中不发,朝中众人议论纷纶,亦都猜不到天子真意。
桓凌道小小弹章非止在前朝掀起波浪,后宫贤妃也卸簪环,素衣含泪地长跪御前,给父亲请罪。
她虽已是三旬过午年纪,又生皇长子,却因多年在宫中养尊处优,脸上并没留下几分岁月痕迹,这样素净打扮后反而多几分楚楚可怜风韵。新泰天子叫她哭得心软,亲手搀扶起她,叹道:“朕已经按下科道弹章,只让你父亲在家里闭门自省,爱妃何必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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