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凤台眼看着商细蕊被他们前呼后拥卷出大厅,细细瘦瘦抹月白身影,落霜新柳儿般清俊灵秀,黄小姐贴在他身边打比,立即显得腰圆膀厚,气息粗蛮,像个傻大姐。他们途径麻将室,黄小姐见程凤台,又跑来搂着他脖子道:“程二哥,待会儿出来陪跳个舞。”
程凤台被她扑得往前倾,嘴里烟头差点烫着手背,忙吮两口烟,掐熄火:“不去!”
黄小姐撒娇道:“为什呀为什呀!你跳舞跳得那好!”
程凤台捏捏她脸,笑说:“对呀!已经跳得那好,还跳个什意思呢。现在要练习牌技!”
旁人笑道:“小姐不要缠着二爷,他今晚没把妹妹带出来,少这颗福星,打开局起就输到现在,都输红眼,万万离不得牌桌。”
那句话,隔行如隔山。姑娘在那边山上,也是角儿。”
商细蕊平日只知道自己闷头玩戏,而且为保重嗓子,并不常参加这类人声纷乱宴会。说到底,他不能算是声色场中人。所以在场有好几位对商细蕊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见到素颜真面目,哪里肯放他过门,挨个儿地找话与他搭讪遍,完非得要他唱出。商细蕊真不想唱,这两天气候转凉,他犯旧疾,嗓子不大爽利。但这是推不掉,再捧他,他也不过是个戏子,装门面添热闹,就是他本分。
商细蕊缓缓站起身来说:“各位想听什呢?桃花扇可好?”
下面没有不好。商细蕊便开始唱。他嗓音乍破银瓶般贯透屋宇,花园里跳舞音响被戏声盖过去。年轻人停下舞步循声而望,在这深秋夜里,皓月当空,星子稀落,配上把直上九天清冽嗓子,真有种旷然清新耳目明感觉。什圆舞曲小夜曲,跟商细蕊这儿打比,立刻就沦为混沌之音靡靡之音,不堪入耳。也只有商细蕊这副冰雪嗓音,才配得起明月清风,才是广寒宫里嫦娥展袖,天上人间共此曲。
牌室里聊天声音都逐渐轻下来,人们都在支耳朵听商细蕊唱戏。这嗓音太清透,满室烟气仿佛都被它冲散。程凤台叼着烟卷,也在听。这回听商细蕊唱戏,就有种微妙乍遇故人之感,觉得很亲切。
黄小姐昂下巴:“那,范涟,你出来!”
范涟今天又与程凤台坐个对家,瞪着牌无比专心,看起来,他才像是红眼那个:“也不去!”
时唱罢折,外面跳舞少爷小姐拥而入都跑进来。为首少女深深看商细蕊眼,然后扑到黄老爷身上勾着他脖子,撒娇道:“爸爸爸爸,把这位唱戏借们会儿吧,就会儿。”
黄老爷拍她下:“叫商老板!”
“好好好,商老板商老板。把商老板带走啦,过会儿再还你!”说着在她爹腮帮子上亲口。
少男少女们不由分说推着商细蕊出门。黄老爷摸摸被女儿香口腮帮子,对周围人道:“这倒奇,他们这帮年轻人,几时也懂得听戏!”
人笑道:“不听戏是因为没见到好。见到好,像商老板这样,模样标致,戏又精到,谁能不爱呢?”这话听在众人耳里,莫名产生种暧昧意味。黄老爷想是极为赞同,拈着胡须眯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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