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兰探头,对他说:“蕊哥儿,看到大颗珍珠项链你可别拿,给留着吧。串龙眼珍珠绳子断,配旗袍没有戴。”
商细蕊笑着对她点点头:“好。”他翻拣遍,挑出只玉镯子举起来反复地看,道:“这种翡翠看上去倒很硬,不怕摔,明天演孙玉娇时候可以用。”
别人《拾玉镯》,拾都是货摊上两毛钱个绿玻璃手镯。商细蕊是有这方面奇怪癖好,道具头面要是真货,他才更有感觉,更能入戏,那花销就大去。他道是要演个真贵妃真小姐,满身穿戴也需得是真,才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戴个破铜烂铁,自己心里先怯,让座儿还怎信呢?——这也算是他精益求精吧。
商细蕊只拿只镯子,剩下按辈分人抓把,全给他们散,慷慨得程凤台瞧着都吃惊,心道难怪水云楼怎打架都散不,他们那是大鬼小鬼,围着商细蕊个善财童子呢。
”
“不像傍戏子?还是他不和闲人混?”
“您是傍戏子,他也和闲人混。可把你们俩搁块儿就不像。”
“哦?”
程凤台和商细蕊自己不觉得,他们在起时候,就是对儿哼哈二将,眉梢眼底不见风月,俏皮乐子怪主意却层出不穷,像个大男孩带着个小男孩在玩,再亲密也不像是在恋爱。因此,除范涟小来能够洞若观火,其他任谁也不能把他们想到块儿去——老葛不能算,老葛看谁都觉得是他家二爷姘头。
沅兰转身对着镜子笑道:“您别问,不像就是不像。您问谁都是不像。”
程凤台抖开报纸,长长叹气,道:“回头给《京华日报》登个报,你们就知道真假。”
沅兰抿嘴笑着待要说什,商细蕊推门而入,脸上眉飞色舞,后头跟着两个抬匾,再后头是个捡场。为商细蕊,捡场特别准备只巨大托盘,沉沉地盛满座儿赏钱。在商细蕊收入里,每月八百块包银倒不是占大头。他每次谢座儿时候,底下丢上来这些赏钱就成千上百。钞票大洋用彩纸包,冰雹子似争先恐后抛上台来。太太小姐们通常是最激动群,听到动情处,哭着尖叫商细蕊名字,扔完钱就从身上摘首饰,有把订婚戒指和传家金锁也扔上来。次有位太太,听商细蕊《大英节烈》慷慨激昂热昏头,泪流满颊褪下手腕上只翡翠玉镯往台上掷过去,摔满地翠滴滴玉渣子。
商细蕊坐下,小来紧接着给他倒茶卸妆,手脚非常利落,没有丝毫迟慢。从商细蕊这个位置镜子里,正好能反映出程凤台坐那条沙发。商细蕊从镜子里对着程凤台笑又笑,长长地叫道:“二爷……”程凤台也对着他笑,回道:“哎,商老板。”这样情意缠绵四目交投,在旁人看来,只觉得俩人是在无故傻乐,不值提。
捡场把托盘呈上来给商细蕊看。那些大洋和钞票直接入官中,珠宝首饰要等商细蕊过目之后,留下他喜欢,再分散给众人当花红。化妆台强烈灯光底下,盘珠宝晶晶耀眼,珍珠玛瑙翡翠玳瑁都有。商细蕊对这些宝贝点儿也不性急,慢慢喝茶,卸头面片子,然后才往盘子里兴致索然地拨弄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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