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上场是小周子排演多日《昭君出塞》。轻盈盈个王昭君,雪白绒衣,手持马鞭,叫人看耳清目明。他王昭君里有种少年韧劲和清爽,亮相,座儿们就叫好,因为他是真漂亮,因为他们是真在看着他。和过去唱给醉汉老汉,满座皆醉独他醒境况不同,小周子这出戏受到瞩目受到喝彩,算是真正登台。商细蕊之前担忧怯场不但没有发生,程凤台感觉他像是比平时更有种挥洒。小周子本来就以身段见长,经过商细蕊十八般狠心淬炼,更见得天资独厚,脱颖于众。商细蕊就是要他从身段上先博彩,让人们深深记得他,打听他,追着去看他。
比方范涟,就看得连连称道:“这孩子是商老板哪里淘来宝!捂到今天才拿出来!”
“这个啊,商老板赐名儿,叫做周香芸。怎样?好?”
范涟细问三字如何书写,摇头惊叹道:“真不错呀!这腰身,真好,真是利索……看着是和商老板不相上下,难得年纪小,十三还是十四?再练两年,到商老板这年纪,或者能超过商老板去,也很难说。”又赔笑道:“不过,这话姐夫可别和商老板说,商老板心气儿高。”
程凤台不以为然同时却也觉着,万小周子真有天强过商细蕊,商细蕊被亲手调教出来后生压头,这心里恐怕总有点不舒展。四喜儿不就是因为这份不舒展,才把小周子往死里整治吗?
翻茶:“巧啊!姐夫!”
程凤台眼睛横着他:“巧啊!舅子!”
“这些天老没见您,忙什呢?”
程凤台不怀好意地笑道:“能忙什呢?忙着傍戏子呗!您老人家忙什呢?忙着躲债是吧?”
范涟莫名道:“哪儿话?有什债?”
这是程凤台还不够解商细蕊,把商细蕊看低。就连水云楼里起长大师姐们,也在这件事上把商细蕊给看低。
小周子上场,商细蕊就在后台捧着手炉瞧着他,面暗暗点头,哼哼唧唧跟着念戏词。几个小戏子往台上看几眼便被唬住,直往后台呼朋引伴,道是水云楼捧出个新角儿来,那几个卧鱼儿不得!除商班主,竟还有人能够这干净利落,把整个背贴到地上去,再弹簧似跃而起,简直是橡皮捏成筋骨。招得沅兰和十九她们披件大披风,先后凑过来撩幕布观望台上。
沅兰看会儿,暗忖以后云喜班要是拿小周子做噱头,与水云楼打擂台,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商细蕊再强,也架不住座儿们图个新鲜不是?
十九也惊觉这个小周子闷声不响,实际功夫不简单,脸不忿与沅兰对视
“你没债你见扭过脸去?还当你纱厂做亏没脸见股东呢!”
范涟被说得挺不好意思:“那你也不能叫个当兵来吓唬啊!经过九八,见兵蛋子就犯怵你又不是不知道。”
“九八那会儿你见过兵蛋子吗?你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就蹿北平来。”
范涟拍拍他胳膊:“够啊!别说得跟汉*似。看戏!看戏!”说着笑呵呵把两人杯子互换个儿:“姐夫尝尝大红袍,从家带,配商老板戏那是顶好!”
程凤台端起杯子轻啜口,算是不和他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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