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细蕊听,哦声点点头,无限理解地说:“哥哥打弟弟,那不能叫丢脸。”看来他小时候也是没少挨哥哥打。
雪之丞爱好戏曲诗歌,本业则是昆虫学。他们三个干着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营生,离现实生活本来很远,聊什也聊不到政治上去。可是现在是这样个时局,雪之丞毕竟又是个日本裔,喝点酒,说来说去,躲不开眼面前事。杜七讲到戏园子时常被日本兵冲撞,戏班出城时候,居然还要开衣
目光刚刚碰到商细蕊,商细蕊拍桌子,面孔比他们更凶,要咬人。日本兵顺手指,指个脸熟:“你!走!”
任六指着自己鼻子说不出话来。
跟着日本兵走,非得褪层皮不可,再回来可就难!任六说什也不走,哭爹喊娘,会儿抓顾经理挡在前面,会儿又躲在商细蕊身后,正是乱得团糟,杜七懒洋洋地敲敲门:“爸爸还没来呢!你们就抢着压岁钱!”
后台众人都停住手脚向他望去,杜七身边还站个人,帽檐压得低低,围着条厚围巾,戴着眼镜。不用杜七开口,他先走到日本兵跟前说话,原来是雪之丞。雪之丞亮出本证件,嘴里低低地说着日本话,语速简直飞起来,唯恐人听去似。日本兵狼狈得要命,整整衣帽立定敬礼,脑袋点点,十分恭敬样子,末又朝雪之丞九十度鞠上躬,什都没说就走。他们走,众人只愣愣盯着雪之丞瞧,雪之丞清清嗓子,似有难言之隐,满面羞涩地说:“没有大不事,这文件,歇业商家人手份,不是针对商老板。”
沅兰眼风动,向雪之丞欠腰笑道:“这位日本先生像是说得上话!劳您大驾,向皇军回禀,咱们梨园行论资历,论名望,当是姜家荣春班为首,歇戏也是他们起头。师大爷不开张,当侄子不好越过这辈分呀!”
雪之丞很认真点头记下。杜七说两句话工夫,手闲得将头面摆弄整齐,面对商细蕊道:“听孩子们说你今天来后台,可把你堵着!忙完没有?忙完跟们走!听戏去!”商细蕊答应声,把他拔胡须两枚银元朝任六顺手抛,头也不回说:“压压惊!”银元拍在巴掌里,任六眉花眼笑,跟在他屁股后面喊:“谢班主赏!”
这趟结伴听戏,雪之丞不像原来那话多,他坐那专注听戏,可是这戏很平常,他专注就显得闷闷不乐,商细蕊与他说话,他也像没听见。杜七胳膊肘捅捅雪之丞,冷声冷气地说:“喊你出来是散心,商老板面前,你还要拿脸子吗?”
雪之丞立刻诚惶诚恐朝商细蕊点点头,答话,转头却又沉默下来,着实不是他往日作风。直到晚上吃饭,饭店小包间里,雪之丞不得不摘围巾和帽子,那脸吓人跳,左右两边腮帮子紫痕未消,嘴角也裂。根据商细蕊多年动武经验,这是被抽十几趟嘴巴子,不禁惊悚地望杜七眼,杜七面上只有怜悯神色。雪之丞捂着脸,眼神闪烁向商细蕊瞟:“商老板见笑,这样面目,不应该出门见朋友,哎!”
商细蕊正色道:“你是遇见什难事,和说说,替你平事!”
杜七挥手打住他:“别搀和,人家里哥哥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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