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醉晕,商细蕊脱下文静假面具,满嘴溜胡话。杜七放声大笑,捧过商细蕊脸亲口,两个人贴着搂着,粘得跟蜜样,都有几分醉意。下午在后台,日本兵推搡起来掐掉商细蕊手背上块皮,那伤口,鲜红落抹胭脂似。杜七就握着他那只手,说:“蕊哥儿,咱不受他妈小日本冤枉气!带你去美国吧!”
商细蕊摇摇头:“不去,要去法国,法国话听着有山东味儿,容易学。”他望着雪之丞这说,杜七便向雪之丞啐道:“放屁!他说什话都有山东味儿”又说:“好,们就去法国,有栋海边小别墅在那呢!”
商细蕊犹豫:“法国没有百老汇。”
杜七说:“美国有百老汇。”
商细蕊说:“可是美国没有香山,没有天桥,没有正乙祠,没有广德楼……”商细蕊在杜七耳边喃喃地数着,好像有点伤心,杜七也觉得伤心。
箱搜查,戏班衣箱是能随便动得吗?那里头有多大讲究呀!开衣箱不算,还要件件拿出来翻动。王小平王老板不服这个理,与日本人争执几句,当场挨打,到现在还横躺着。杜七心里很把雪之丞当朋友,说起来却是免不责难意味,管日本人,都是叫做“你们”。商细蕊和雪之丞没有那熟,不好跟着杜七起埋怨,默默低眉垂眼吃着菜,嘴里不知道是什滋味。要不是雪之丞今天来凑巧,要不是来两个文职兵,后台这场乱子不知道要如何收拾,当真是改朝换代,照顾水云楼达官贵人跑个七七八八,两个小兵蛋子就敢来水云楼大肆叫嚣,打砸吵闹。曾经所以也不怪杜七这样说话,不到危急关头,还意识不到国家和个人这层荣辱与共关系。戏子操贱业,在这层上,体会又比常人深刻得多。
商细蕊这边受委屈还没说什,雪之丞反而哇声,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他们,自己是罪人。杜七和商细蕊惊诧对望眼,到底不落忍,拍拍雪之丞肩膀说:“这话并不是存心说给你听……嗨,得得,自罚三杯!”
杜七三杯酒下肚,雪之丞仍然泪水滔滔,嘴里话改成不想活,死算,然后开始叽里呱啦讲法国话。
商细蕊朝他努嘴:“这是醉?说什呢?”
杜七吃口菜:“醉。念诗呢。”
回家路上,汽车里颠,那点酒劲全上来。商细蕊撑着门板,在雪地里站会儿才进去。屋里头,推拿师傅给程凤台按着背,程凤台趴在沙发上打电话:“去不,受伤,腰疼……去你妈!回头再说!先把子晴平平安安接去饭店,那混小子见他姐就乖!”挂电话,他向商细蕊解释:“盛子云这小王八蛋,毕业还不回上海,他姐姐
商细蕊问:“什诗?”
杜七侧耳听片刻,给翻译:“爱想起那些裸体时代……太阳爱抚着他们耻骨……她用自己褐色□□……喂养着整个宇宙……”
商细蕊大惊失色,连声摆手叫停:“快打住吧七少爷!日本人也太浪!”
杜七瞥他眼:“这是首法国诗!”
商细蕊不理,凑在雪之丞面孔旁边,自顾咂舌:“好家伙!他还想给老天爷喂奶!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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