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龙声说:“转回庙里停灵,落葬事,日后再商议。”这句话说得大声,带有决断意味,叫梨园行都听见。姜家等等与商细蕊不好戏子们露出幸灾乐祸冷笑,是笑水云楼无能。假堂侄此时不再淡定,拧着眉就要反对,商龙声截断他,拱手致歉道:“侄少爷,令堂叔棺椁近日定替你运回家乡,今天眼看是不成,咱也得顾着点活人,您多体谅吧!”他宁可事情泡汤,也不肯让商细蕊再做牺牲,商细蕊已经够冤够苦。假堂侄见商龙声这样态度坚决,只得认下。钮白文点头叹气:“也只能这着,窝囊是窝囊,总好过冒犯亡魂。去同他们说,原路来原路回吧!”他们想到要和梨园同仁说,和日本翻译说,和看热闹闲人说,独独忘要和商细蕊说。来是没留神商细蕊正聋着,根本听不见他们方才做决定。二来商细蕊就不是个管事人,便是耳聪目明时候,和他商量也属于白搭。于是,被他们遗忘商细蕊拔剑而起:“不许开棺!谁都不许动!”接着搡开人群,抢先来到翻译面前,说:“要见九条和马!”
此话出,梨园哗然。
插刀,怎到自家兄弟这里就成索债鬼?憋半天劲,仍是哑然无言。假堂侄从商龙声背后当机立断出声道:“商郎千万帮忙,今天不出城,以后怕更没有出城机会。”
商细蕊说:“会替你想办法。”
假堂侄看着棺材:“办法好想,这里面东西怕是不容易。”
商细蕊听出意思,猛然扭头望向商龙声,问:“棺材里不是四喜儿?”
商龙声说:“不光只有四喜儿。”
商细蕊瞪大眼睛等下文,这时候,商龙声与假堂侄互望眼,只有交底:“里面还有盘尼西林和吗啡、奎宁。”
商细蕊和程凤台混久,第个想到就是走私,他听程凤台说过,现在黑市里盘尼西林贵逾黄金,比贩鸦片还要发财。但是商细蕊不相信商龙声会做这个买卖,商家人,都不怎样在乎钱财,绝不会费这周章,冒这风险去挣钱。
商龙声看穿商细蕊疑惑,眼里尽是凝重:“这些药,是运到前线。三儿,这事……”
商细蕊心里倏然紧,耳朵里哨子吹响起来,商龙声话就听不见。他转过身快速走到城墙根,手撑着城墙,手捂住耳朵歪头拍拍,像要把耳孔里不存在浆糊拍出来,非常焦急和痛苦样子。商细蕊心里乱麻样,感到惊慌和恐惧,如果是走私倒好!他发动北平城所有上流故交,倾家荡产大概能保住商龙声条性命。可是如果被日本人顺藤摸瓜查出药是往前线去,莫说商龙声人头落地,整个梨园行也要被牵连。大哥糊涂!这样大事,怎能瞒着他做!
远处钮白文焦头烂额走来,摊着巴掌朝商家兄弟说:“二位爷,都什时候,倒是拿个主意啊!日本人非要开棺,这成什话!咱们唱戏再贱,也没教人这糟蹋过!欺人太甚!”钮白文这个老好人,也忍不住怨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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