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想着周显已那具腐烂尸首,她看见陆绎也在笑,但她笑不出来,她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何好笑之处。
“生怕银子下拨时层层盘扣,他在京城直接就把银子领,自己掏钱把十万两修河款运到扬州。”严世蕃回想着,面上仍带着笑容,“在船上就安排人,想邀他赌钱,不过还算他有些定力,还算佩服他。只是后来到扬州,见美人,他果然就走不动道,可惜呀可
侍女先端上来是果品,宣德窑青瓷里盛放着灵谷寺所产樱桃,个个饱满殷红。
严世蕃拈着樱桃柄,将樱桃送入口中,樱桃尚未咀嚼咽下,紧接着端杯饮下口酒,樱桃甜酸混杂在酒辛辣之中,不急咽下,让它们慢慢在舌尖徘徊,细品,半晌之后才缓缓咽下。
“江南修河款案,可有眉目?”他丢下樱桃核,似随口问。
不知他问得是自己还是陆绎,今夏并未贸然开口。
“大人可是要出手相助?”陆绎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含笑问道。
气间虽带着笑意,今夏却听出与他平日说笑甚是不同,不由得转头望他眼。
“小姑娘呢?”严世蕃目光又落到今夏身上,“杨程万为人刻板,大概是不允许你们在外饮酒吧?”
他连头儿都认得,今夏心下微凛,口中道:“卑职不善饮酒,还请大人见谅。”
严世蕃再次呵呵呵地笑起来:“不久前,在七分阁临水二楼,小姑娘你和乌安帮少帮主两人喝快两坛子雪酒。”
七分阁,临水……今夏想起那夜看见“爱别离”,脸色变变,不知该怎接他话。
严世蕃怎可能出手相助?!今夏诧异地望陆绎眼,见他手中亦端着酒杯,略略斜身子歪靠着,神态间颇有慵懒之意,却是陌生之极。
严世蕃笑道:“说起来,周显已在京城当户部给事中时,可没少上折子骂。不理他吧,他还接着骂;还是不理他,他还骂;后来没忍住,干脆就举荐他当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
闻言,今夏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严世蕃居然会举荐个孜孜不倦骂他言官,而且还是工部都水清吏司这种油水颇肥差事。
陆绎却不以为奇,淡淡笑道:“若卑职没有猜错话,让他负责修河事也是大人意思。”
闻言,严世蕃面上漾开笑意,就像个孩子想起自己最喜欢游戏,带着少许兴奋,朝陆绎道:“你可知晓他对说什,他说,要把这笔修河款文不少地全用在修河上,哈哈哈……”
严世蕃却已经转向陆绎,笑道:“你得习惯她们这种小把戏,初时总是说自己不善饮酒,然后,你得用整整两坛子才能把她灌醉。”
陆绎笑笑,道:“还是大人明察。”
随着严世蕃随口声吩咐,更多物件儿被侍女们搬上来,不过片刻功夫,原本空荡荡只有帷幔屋子,变得满满当当。烛台、屏帷盖都是上品,自不必说,今夏与陆绎面前小几竟是象牙所制,上头摆放着玉制酒器,晶莹剔透,光泽温润……
美则美矣,只是实在太过奢靡。今夏暗叹口气,转头看见侧旁铜制汉壶,内插大枝桃花,花瓣娇艳,显是新鲜采折而来。
片片桃瓣粉红可人,她望着眼里,心中想得却是被弃尸桃花林那几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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