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他跟个木头样杵在车间,手上连错好几样配装,组长把他骂顿,贯老实巴交他生平头次跟人吵架,吵到后来哇哇大哭,组长吓跳,反而讷讷起来:“又没怎说你,大男人,哭什呢?”
接着就让他待在旁休息,他真就垫张报纸坐到墙边去,眼睛直盯着车间顶大灯,脑子里不住盘着个念头:大凤叫人给害,大凤叫人给埋,埋在树底下,定埋在树底下……
也不知在墙边坐多久,看门老头进来喊他:“李根年,李根年,外头有美女找。”
车间工友哄笑,他在众人注目之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慢慢步步挪到车间外头。
然后,他就看见季棠棠。
肚子疼。”
这感觉太清晰,点也不像是在做梦,李根年吓出身冷汗,脖子像是被冻住,怎转都转不动——或者是他内心里根本就不敢转头去看:万看到双幽碧色或者血红色眼睛怎办?万看到枕畔脸血大凤怎办?大凤是老婆没错,但老婆变鬼他也怕。
他颗心跳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怎个疼法啊凤?”
大凤带着哭音:“就是疼啊年哥,你给揉揉。”
李根年哦声,僵硬地把手往身侧挪过去,先碰到大凤衣角,然后是柔软肘下,熟悉像是以往夫妻夜话,他心放宽些,向着大凤小腹摸过去,心中安慰自己:是梦吧,还是梦吧?
天气很冷,天上飘着雨丝,季棠棠站在厂房对面堵灰墙之下,身旁是棵光秃秃枝桠树,她穿黑色长款薄羽绒服,雪帽上缀圈棕灰色柔软绒毛,灰色紧身裤,黑色长靴,长长卷发,半仰起头看光秃秃枝桠上个废弃鸟巢,从他角度,可以看到她白皙面颊。
关于她,关于眼前场景,都是黑白、灰色调,像是幅黑白画,又像是另个沉默不被打扰世界,有个肥嘟嘟穿玫瑰红女人从旁边经过,像是颗亮眼子弹,狠狠冲撞进来。
不知为什,李根年有强烈直觉:眼前人,是为大凤事来。
果然,季棠棠对他说第句话就是:“最近,有没有梦见过你老婆?”
这想法下刻便全盘崩掉,整个身体血液似乎都有片刻停止流动,他抓到粗糙、带着湿润泥土枝枝条条,像是树根抽生出无数根须。
几乎是与此同时,大凤再次撕心裂肺地吼起来:“年哥!年哥!疼啊!疼啊!”
李根年腾下从床上坐起,盖着被子被掀开来,他眼看到身边躺着大凤,眼睛睁得大大,张脸疼纠成团,脖子梗高高,而肚子里……
肚子里盘树根条、枝、须,蠕动着像是不断在生长……
李根年惨叫声,从床上咕咚声摔到地上,菜头在床头哇哇大哭,哆嗦着揿下灯开关,床上没有大凤,切,依然只是场梦。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