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东爬上车顶,把望远镜搁到叶流西身边,又指指小扬州城:“这应该是有预谋,朝夕,达不到这效果。”
先是城鸡因为鸡瘟死个干净,然后这荒草选在夜深人静时破土而出,说是巧合,也太牵强。
叶流西嗯声。
昌东总觉得她声音提不起劲,忍不住低头看她:“你怎?”
叶流西抬头瞥他眼。
肥唐抬手指个方向。
昌东循向看去,心头凛,慢慢站起身。
即便隔得远,也能感受到那里团阴气和死气,原本黄土底色,尽数覆上荒草褐灰,密密匝匝,把城池裹缠得犹如巨大荒冢。
叶流西欠身看他,问:“要看吗?”
她把望远镜扔过来。
边上是镇山河,身子窝着,但脑袋高高支棱——它没法塌脖子,因为脖子上夹两块小木板,像骨折病人上夹板,又像颈椎受伤病人戴牵引器。
肥唐发觉他醒,小跑着过来:“哎,东哥。”
昌东心里叹气。
肥唐脑袋上缠裹着纱布,但没伤员感觉,像阿拉伯人缠头。
昌东直觉,这些夸张而豪迈手笔,概出自叶流西。
昌东在片杂乱却轻微声响中醒过来。
鼻端嗅到米香,他脑子里勾抹出米粥翻沸画面,这香气,锅里应该都已经熬出米油。
肥唐在说话,声音压得尽量低:“见东哥做过,灶就是这搭,你别叨叨行吗?”
肥唐教训定是高深:他不敢跟叶流西这说话,因为胆儿小;也不敢跟丁柳这说话,因为得罪不起个脆弱脑袋。
旭日初升,霞光万道,时有点刺眼,昌东下意识拿手去挡,这才发现手被包得像个熊掌。
昌东被她逗笑:“你这眼神,就像做什对不起你事似。”
叶流西还是不说话,直到远处忽然传来肥唐嚷
昌东接住,抬起来贴近眼睛,手指慢慢转动中心调焦轮和单目调焦轮——大多数人左右眼视力都不样,单目调焦是为让两只眼睛看到景象能够同步清晰。
看到。
荒草已经长上城头,随风轻动,城门紧闭,覆住城门长草穿插编织,密密匝匝,这样缠裹,再不是单靠手拔就能奏效。
换几个方位角度,都是同样。
回想昨晚,肥唐兴起之下点汽油烧草,固然给大家带来额外凶险,但如果没有那烧,他也不会情急飙车,也就没法赶在城门恰恰关闭那刻冲出重围。
果然,肥唐像个解说员,絮叨个不停。
“东哥,你昨晚撞着,西姐说让你休息,们就没吵你……”
“大家都没大事,头撞破……就是担心小柳儿,她头你知道,所以现在原地休息。”
“西姐往回走两里地,才把镇山河给找着,估计是撞车时候它飞出去,哎呦去,脖子抬不起来,可能骨折,西姐就给它上板……”
昌东打断他:“那些野草,还有火舌,没追出来吧?”
这是谁家纱布不要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然后看到叶流西。
不远处,越野车车顶上,她放个帆布椅,人就窝躺在椅子上,像在晒太阳,也像放哨,翘着二郎腿,脖子上挂望远镜,腿上还横把刀。
昌东笑,略转头。
先吓跳,然后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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