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不久之后,就可以划上句号。
——
早饭比往日都丰盛。
想到出关在即,丁柳止不住兴奋:高深这两天没大反复,看情形,只要熬过出关,熬到送院就医,应该没大问题。
她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静静看他,眼神悲哀,有泪从颊上滑落,脖子上戴着那根银白细链,绯红色裙角在风和光里轻扬。
昌东眼前忽然模糊,语无伦次,血从紧攥手里溢出,声音发颤:“孔央,对不起,但是真……还有事要做,流西……她也不是故意,大家都很危险,真。”
他说无数声对不起,向孔央,也向身周那群咄咄逼人人,没人听他,他们推搡叫骂,这叫骂渐渐变成哀哀痛哭。
有人哽咽着说,尸体都还没找到。
叶子落在关外,飘万里也寻不到根。
昌东这才发现,孔央身边,还有个空位。
遇难者是十九个,是他迟到——他们在等他,他早该来,黑色山茶,没有奇迹,没有幸存者。
昌东嘴唇翕动着,慢慢后退:不行,他不能归队,还有好多事没做完……
下刻,突然间天旋地转,那些人冲上来,把他掀翻摁倒,拗胳膊拽腿,蜡烛骨碌滚在手边,怎也够不着,昌东挣扎着抬头,眼前是张无限放大脸。
那是龙芝最初选中,那个刚做爸爸男人。
完,人没清醒,反而更恍惚。
躺在床上,想到叶流西那句“等你找聊”,不觉苦笑。
聊什呢?从何聊起?聊完,又想达到什目?
他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外头很冷,风很大,而身子很轻——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吹啊吹,把他整个人都卷走。
孔央终于开口说话,没怪他,只说句:“昌东,你怎老在道歉呢?”
……
昌东醒过来。
天已经微微亮。
进关万里长路,也就到这里,是时候该往回走。
那人揪住他衣领,边向着光圈里狠狠拖拽,边质问他:“为什?你不帮们报仇也就算,你还向着她,要去帮她,你还有没有心?良心在哪里?心呢?”
好多双手扒拉过来,指甲尖利,破皮入肉,都在扒开他胸膛,七嘴八舌嚷嚷:“心呢?心呢?”
昌东拼命挣扎,但忽然间,那些人又退开,立在边上看他,眼神惊恐。
昌东低下头,看到自己血淋淋胸膛间,颗心早就破成块,有根银亮心弦,像穿衣针引带线,针脚细密,把心缝补道又道,心还在跳,心弦穿插在心肉间,发出诡异颤光。
他哆嗦着,拿手去抓拼被扒开胸膛,抬眼,看到孔央。
然后,他跋涉在漆黑沙漠里,手里擎支燃起白蜡烛照明,很远地方,有块亮,像泓发光水,又像月亮栖在沙地上。
那是方向,他不断地走。
好不容易走近,止不住毛骨悚然:那束亮,像舞台追光灯打光,四面却找不到光源,是凭空生出——光里围坐着十八个人,安静、沉默、面色苍白。
昌东手抖得厉害,烛油滴在手背上,每滴都冰冷:那十八个人,都是山茶遇难者。
蜡烛火焰飘忽下,灭,有极细白色烟气呛进鼻腔,那束光里,孔央抬起头,向他招手,似是唤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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