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子两默默凝望时,姬长夜不自觉皱紧眉头。他原本对宋氏无感,更甚者还有些厌恶。作为个母亲,竟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活着有何意义?目下,看见对方恨不得扑上来狠狠拥抱有姝模样,他更是郁躁难言,酸意翻涌,直想马上把人带回去。
他将手置于少年肩头,用力摁摁,正打算开口,却见宋妈妈闻听动静从屋内跑出来,欢喜大叫,“哎呀,是少爷,少爷回来!”话音未落,人已火急火燎地蹿过来,还不忘拉上近情情怯宋氏,“夫人,这就是少爷,您不是天天挂念他吗,还不快去!”
宋氏这才回神,几步奔到有姝面前,将他用力抱住,然后就呜呜咽咽痛哭失声,嘴里反复呼喊,“孩子,苦命孩子,娘终于见到你!”
恰在此时,外出洗衣白芍也抬着木盆回转
即便宋氏被王象乾休弃并遣往寺庙,林氏依然不肯放过对方。她买通几个比丘尼,打算将宋氏折磨死,好在宋妈妈和白芍及时赶到,带宋氏逃出来,又得姬长夜暗中相护,在京郊个偏远小村庄里暂时定居。
人都跑,林氏和王象乾原本也不在乎,及至有姝出现,二人才感觉事情不妙,连夜派人在上京搜寻,试图将宋氏抓起来辖制对方。在他们看来,有姝手段十分得,都已落魄到那等地步还能攀上三皇子,可见另有所图。好巧不巧,他刚与王天佑争锋相对过回,王天佑就出事,这其中没有他手笔,谁能相信?
故此,王象乾意欲除掉母子两心就更加迫切,原打算为儿子善完后便动手,却没料事情非但没控制住,反而越闹越大,也就暂时脱不开身。
有姝见到宋氏时,她正站在院子里喂鸡鸭,面洒磨碎苞米面发出“咯咯”响声,吸引大群毛茸茸小鸡小鸭飞奔而来,场面闲适而又温馨。有姝没见过宋氏,却从对方秀丽轮廓中看见自己影子。离开王家,又躲过搜捕,她显然过得很滋润,虽有些瘦弱,脸颊却泛着健康红晕,只额角落下道两寸长疤痕,用刘海稍微掩盖。
上辈子,有姝九岁便开始独立,除喂饱自己,偶尔还要替父母寻找食物,并不是那种需要人精心呵护孩童。是以,他虽然从小就被宋氏抛弃,也没享受过半点母爱温情,内心却全无怨恨。正相反,他能理解,宋氏对自己不闻不问,有时候恰恰也是种保护。
但对于从未谋面母亲,他到底还是生疏,站在门口木呆呆看着对方。
不知出于什心态,护在少年身边姬长夜并未催促,也不推搡他进去,而是目视前方,沉默不语。
宋氏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忽然掩嘴发出短促惊呼,手中簸箕也应声落地。
“是不是,是不是有姝?儿子?”她飞快踏前几步,却又急忙退后,分明迫切想要拥抱少年,却因为内心愧疚而不敢靠近。从宋妈妈那里得知儿子点点滴滴,她就日也盼夜也盼,就盼着母子相见这天。她不是个好母亲,非但从未养育过儿子,甚至连像样名字也未曾给他取个。
他叫有姝,现在看,果真人如其名,比她想象中更美好千万倍。她激动地直落泪,会儿向少年伸出手,作祈求状;会儿掩嘴以免自己发出悲伤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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