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皱眉。
球鞋啊,那就不太乐观。
“那脚臭吗?”
宗杭茫然:“天天都洗,但是……谁脚也不香吧。”
阿帕给出意见:“觉得能。”
飞出去那只鞋还跌在不远处,他连单脚跳力气都没,光着只脚走在泥地上,走到那只鞋前,把沾沙砾脚塞进去。
有小孩儿来拉他,示意继续玩,他摇摇头,垮着肩,步步走向阿帕,走得奄奄息,像逐完日夸父,每步都可能血溅当场。
阿帕和划澡盆这群玩得正欢,知道宗杭又坐回来,但没工夫搭理他。
过会,听到宗杭幽幽说句:“阿帕,想问你个问题。”
阿帕抬脚,奋力将只划近澡盆踹远,头也不抬:“你说。”
但她很恼火,真是小孩子扔也就算,人高马大,明显成年人,玩什童心焕发。
所以走近宗杭时,她把手机内扣,避免那头人听岔产生误会,然后说句:“神经病。”
说完,没停,和他擦肩而过,脸上都是嫌弃,眼皮都懒得朝他掀下。
电话还在继续,那边在等她回话,易飒力图让语气柔和,但刻薄还是爬上整张脸:“丁叔,这儿雷场道,比埋雷还熟,真想让他死,就不会让他看到那块牌子。”
不知道那头回句什,她只是冷笑:“跟他可没交情,他不声不响,盯两个晚上,什意思?有很多见不得光事吗?”
阳光很好。
河道里哗啦水声杂糅着喧嚣人声,慢慢低下去,低成四周腾腾而起、看不见蒸气。
宗杭僵直地站着,光着那只脚踩在另只鞋面上。
在那极短时间里,他看到易飒偏下头,所以预想中惨烈登陆没有发生。
但他没看清,也说不准:那鞋子疾飞而过时,到底是完美避开、还是擦着她脸。
宗杭不吭声,他抬起头,看远处大湖。
快日落,湖上奇形怪状大簇团云周身透着暗蓝颜色,夕阳光从杏子黄转向杏子红,耐心地给云块勾线、镶边、调出明暗。
“你走在路上,然后,有只鞋子,以很快速度朝你飞过来,几乎贴着你脸飞过去……”
阿帕揣摩这问题到底属于哪个领域:鞋子,飞过来,涉及到物体运行轨迹、速度,还有空气阻力……
“……你觉得,你能闻到鞋子里味道吗?”
阿帕问:“球鞋还是凉鞋?”
“……球鞋。”
不远处,有条小游船加速,船尾激出白浪,在浊黄河面上划开道口子,像拉链拉到底。
易飒盯着那条漾荡链痕,声音渐渐低下去:“帮转告他,这儿是湄公河,不是你们黄河水道。”
***
宗杭还在原地站着,觉得肉身无比沉重,重到没法挪动。
看来她脸没被鞋子刮擦到,否则自己不可能只被骂句“神经病”就完。
他站着不动,整个世界都配合他,天上云不走,旅人蕉碧绿大叶片被凝在空气里。
真是地球停转也好,但……易飒走过来。
宗杭口唇发干,皮肤表面微微发烫,腋下生汗,汗珠子贴着皮肤慢慢往下滚,夭折在文化衫细密棉质纤维间。
***
易飒没有挂电话,这电话还算重要,没必要因为突发小事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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