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到稍微硬实点地上,放下水鬼袋,从里头拿出胶皮手套戴上,又取出军工铲,拼装好之后,长吁口气,开始在地上挖坟坑。
挖两铲之后,忽然按
片几乎连成体绿色里,有块区域是黑色,焦黑,被雨季连绵不断雨淋得发亮,中心处是泥潭,有艘船,大半都已经沉入泥水里,只剩下边船头微微翘起,像被吞进沼泽人,绝望地扬起只手。
船头处,有副倚坐状焦黑骨架,两个眼窝黑洞洞,恰朝着她看,像是专在等她。
船舷边水面,偶尔还泛出泥泡。
易飒站着不动,淤泥已经没过膝盖,脚下很软,这种塘底,是没法长时间支撑重物,偶尔站站走走可以,时间久,就会下沉。
她认出这船轮廓,也看到船舷边没被火烧到、残存熟悉油漆色。
灌完白酒,易飒拉开水鬼袋,从香盒里捡出三根线香,同上次样,挟在左手除虎口外指间,点上之后,在乌鬼眼前晃晃,然后稳住不动。
乌鬼绿莹莹眼珠子盯住香头,再然后,摇摇晃晃地向着个方向走。
易飒拎着水鬼袋,屏息静气地跟在后头,有时候,乌鬼迟疑不动,她就凑上前去,再次把香稳在乌鬼眼前,如果耗时太久,香烧尽,就再续上三根。
这法子,是用来找水岸附近尸首。
据说,横死在荒郊野外人,因为没人上香,会分走别处无主香火。
变个模样。
易飒嘴里木烟枝都咬成渣,也觉得自己这针对丁碛,有点不可理喻,但没办法,心底深处那个念头疯狂而又执拗,非得找出点什才罢休。
得动用水鬼招数。
她把船泊到岸边,开瓶白酒,手攥瓶颈子,另只手在船舷上拍拍。
船头立着乌鬼摇摇晃晃过来。
再迟来几天,再受几场雨,泥潭积更多水,淤泥更加稀软易陷,这船,就会完全消失。
她还算幸运,船和人,都屏住最后口气,等着她看最后眼,做唯见证。
身后传来啪嗒啪嗒声响。
是乌鬼终于找到路过来,脚蹼拍在塘面上,泥水四溅,偶尔个踉跄滚在泥里,再爬起来,像只狼狈泥鸭。
易飒这才如梦初醒。
你点上无主香,会自然而然地向他们飘过去,人眼看不见,但乌鬼看得见。
也不知道走多久,乌鬼停下来,倒不是迷方向,而是因为路不好走。
前方那处,树倒草杂,再加上藤萝勾绕,水漫泥淖,很难找到地方下脚。
乌鬼还在团团转着试探,易飒已经踩着泥沼,深脚浅脚地过去,矮身钻过斜倒茂盛枝丫。
她看到。
易飒捏住乌鬼脖子,捏得它嘴巴张开,手抬,就把白酒朝乌鬼喉咙里灌。
养鱼鹰人,般都把它当伙伴,老也不会杀吃肉,但也不会养它到寿终正寝,因为养只不能再捕鱼鱼鹰,很不合算。
他们沿用个行当里直流传法子:拿白酒把老迈鱼鹰灌醉,然后活埋。
所以,对大部分鱼鹰来说,醉,也就离死不远。
水鬼三姓精心饲养乌鬼,且有意识地锻炼乌鬼酒量,是因为他们认定:喝得越多、醉得越厉害乌鬼,可以离魂,双醉眼,能看到人看不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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