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还是决定包在报纸里，用帆布包提着，向包河公园走去。
刚出大门，小顾听见杨麦在身后叫她。她停下脚，看他东张西望地跟上来。做
几年反派，动作神态都少掉
些正气。他说他陪小顾块去，否则万小顾遇上不测，他可怎
活。小顾心里甜，手勾住他胳膊，反派就反派吧。
走到小桥下。杨麦说这儿泥松，就埋这儿吧。
小顾却还是往前走，说桥下常有民兵巡逻，没埋完碰
自相残杀在晚饭前才结束。小顾做桌好菜，两个儿子却动也不动。他们要教训教训母亲，无缘无故打人是不配做长辈
。
“吃啊！”小顾先沉不住气，心想在杨麦面前她要服孩子软，说明她真做什不要脸事。她用筷子敲敲盘子：”有种都不要吃，从今天起，都不要吃
饭！”
两个孩子看看父亲。
父亲说：”吃。”
两个孩子迅速抓起筷子。
声嚷着：”妈，妈！们家还有破鞋吗？”
小顾和杨麦正在午睡，听两个孩子喊楼梯走廊”破鞋”，光脚跳下地，冲到门口，拎住大儿子耳朵拖进屋，耳掴子打出去。
杨麦对孩子向无所谓，但见不得他们哭。从床上坐起来就骂：”小顾你不是他们妈，是吧？怎这样打？”
两个儿子仗父亲势，哭得宰小猪样。
小顾上去又是通乱拳乱脚。
小顾说：”搁下。”
两个孩子又看看父亲。父亲下巴摆，表示不必理她，继续吃。
小顾看着三个人又吃又喝，脚还在桌下你踢踢，踹踹你，表示勾结快乐。她觉得两道眼泪流下来，心里恨自己，这可真是不打自招眼泪。
天擦黑时，小顾把摔碎毛主席瓷像捡起来，想看看能否用万能胶把它胶合起来。小顾想，毛主席要是不发起文化大g,m，杨麦就不会成现行反g,m，也不会有省军管会和黄代表。没有黄代表，她也就没法去救杨麦，杨麦也就不会变个人似与她百般恩爱。她小顾也就不会时常暗自庆幸，亏得有文化大g,m，夜间改变尊卑、亲仇、功过，夜间降大难于杨麦这样人，使他识好歹，懂得珍惜她小顾。
小顾把毛主席像胶合起来，怎看怎觉得不妥。万有人看出那些裂纹，杨麦又要当回现行反g,m。她赶紧把它包在报纸里，眼睛四处寻视，想找个旮旯把它藏起来。又想，那样胡塞气很失敬，还是找块背人地方挖个坑，把它埋进去。可是把毛主席像拿烂报纸裹巴裹巴埋起来，太恶毒吧？咒伟大领袖呢？她把瓷像慢慢搁在桌上，慢慢剥去报纸。
杨麦精瘦地插在孩子和小顾之间，肝虚肾虚地直喘气，手逮住小顾腕子。他问她两个孩子犯什过错。
大儿子指着窗外，半天才从哭声中摒出句话：”姐姐把家破鞋子都买去！”
小儿子补充道：”姐姐问们还有没有军用破鞋！”
“啪！”小儿子脸上也挨掴子。
杨麦两个胳肢窝张，边夹个孩子，然后把脊梁转向小顾。小顾脸白，眼睛充血，烫头发飞张起来，追着踢孩子屁股。杨麦腿上挨她好几脚，却始终不放开两个孩子。柜子上毛主席瓷像摔在地上，底座上”景德镇”徽记也摔成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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