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眼睁,眼睛先不由自主地淌两行泪,然后才看清房中景物。
可他虽然是看清,人还像目不能见般,脑袋里嗡嗡作响,坐着发许久呆。
等赵杀彻底平复过来,四下扫,身旁床褥掀起,已经空无人。
赵杀想到梦里种种,下子慌神,不顾头疼欲裂,仓皇下地,绕过屏风,定睛再看,这才发现赵静并未走远,仍旧站在窗边,手里捧着司徒靖明那个瓷枕,犹犹豫豫,似乎是打算砸。
赵杀看得心中惶惶,喊他句:“阿静?”
他本想多守片刻,可满身疲惫如潮水涌来,甫合眼,就沉沉入睡。
许是思虑过重,赵判官这睡,竟是做个极其古怪梦。
他梦见自己身着判官红袍,往小院四角千辛万苦地植四株桃树。
他剔肉去喂,割血去灌,桃花总算争相怒放,红灼灼,黑婷婷,黄袅袅,白霏霏……
然而想收敛心神赏花时,摸摸黄这株,这株便被冲天黑气染得乌黑,摸摸白那株,那株也花色漆黑。
赵王爷回府时,顺手把司徒将军落在池边爱枕捡回来。
他家阿静仍在窗边立着,只是身躯病弱,有些站立不稳,扶在窗沿那只手白皙消瘦,几乎能看清经络。
赵杀把瓷枕随手放,凑过去想扶他,赵静却拿手挡挡。
赵杀想到他过去可怜可爱模样,脸上威严肃杀,心中却软成滩水,硬把赵静揽住,额头压在自己肩头,低声道:“哥哥错。”
赵静脸上瞬间闪过丝阴沉,仿佛极不愿意被这人碰到,极不愿意被这人抱住,然而下刻,他又像是被蛊术魇住,眉间郁色点点散去,嘴唇无声翕张,反反复复默念起句话:“世上只剩跟哥哥相依为命,们相依为命……”
赵静转过头来,眼眶通红,手扬,当真将瓷枕砸在地上。
眼看着赵静赤足站在堆碎瓷当中,赵杀颗心几乎从胸膛里蹦出来,脸色煞白地喝道:“阿静,你别动,哥哥来……”说着,急急弯下身,片片去捡地上碎瓷。
赵静站得摇摇晃晃,心绪起伏中,眼中泪水氤氲,连嘴角也溢出丝血迹。
赵判官惊慌中瞥见他这般凄惨模样,唯恐他踩到
再眨眼,红也在他身旁枯死,黑也不见踪迹,只在院角留下个偌大坑洞。
赵判官便在这梦里微微而笑,心中颇有几分果然如此念头。
果然如此,本官负心薄幸,又是孤家寡人。
好在梦终究是梦。
赵判官尽管梦见自己大彻大悟,人却浑身大汗地吓醒过来。
赵杀紧紧搂着自家弟弟,不住轻抚赵静发顶,自不知道赵静起这番变故,还在声音嘶哑地劝道:“阿静,再睡会儿吧,哥哥陪你。”
他说罢,把人稍稍松开,低头打量赵静许久,看到弟弟神色恍惚,细且锋利眉峰被乱发掩住,当真是心疼至极,又把人抱住怀中宽抚。
赵静乖乖伏在他怀里,片刻过后就累得睡过去。
赵判官在这刹那,忽有百炼钢成绕指柔之感,只想把这人护在怀中,饶是天塌地陷,也世世地护他周全。
赵杀想到这里,越发小心翼翼地揽住赵静,步步挪到床边,把人轻手轻脚地抱到榻上躺好,自己合衣躺在榻沿,唯恐惊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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