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有好事者排列中文小说百强,应有《不二》席,地位介于金庸和莫言之间。
八、《三十六大》
理论上讲,看不起杂文、散文。这些东西嘛,会上三千常用汉字,谁都能写,没什技术含量。
也就是说,杂文这东西,拼两点,是见识,二是文笔。凭张海鹏读过书、走过路,以及冯唐文笔,要划拉两三千汉字,不就相当于拧开龙头接杯自来水?
冯唐杂文品,百篇里偶有篇失手,那是因为不用心,杯子口没对准水龙头。《三十六大》里写给学弟、小外甥文章都诚恳,大有用,可流传,出这本书,冯唐也算青年导师。小朋友们学会降龙三十六掌,人生全面达到“金线”——当然,说起“金线”,牵扯到江湖上段公案。意见
没有故事。少年人将来太遥远,过去还不够久远,过去和将来意义都还想不清晰。切飘忽不定,插不进去,使不上力气,下不成雨……在《北京,北京》里,有感情有故事有权衡有野心,年轻人带着肚子里书、脑子里野心、胯下阳具和心里姑娘,想去寻找能让他们安身立命位置和能让他们宁神定性老婆。但是年轻人没幻想,不小心就俗。”
冯唐用三本小说疏导他淤积在整个青少年时期经历和幻想,消化他积攒下来二十本日记和四百五十封书信——这些东西是个写作者最初财富,却是个伟大写作者最终羁绊。
冯唐写完自己十四岁启蒙、十八岁叛逆、二十五岁荒唐、三十岁迷茫,终于把自己清空。他在2007年4月这篇后记末尾说:“继续被时间这个东西困扰。《北京,北京》之后,会试着写历史,进入虚构之境。”
——好啊。欢迎来到虚构之境。欢迎光临小说世界。这是冒险家和创世者乐园!
七、《不二》
冯唐在四十岁时候出版《不二》。这是他首本用第三人称写作书。
从“”到“他”,对写作者是惊险跳。多少昙花现畅销作家,写完自己,不见踪影。他们终究没有学会种无中生有造物技能。
冯唐,却,却,嗯,想说,写出名垂青史杰作。
《不二》讲弘忍挑选衣钵传人故事,也是鱼玄机到长安寻访韩愈故事,还是小和尚不二证悟故事。借用本书意象,这小说像鱼玄机胴体,从脚踝到小腿,从大腿到幽谷,从小腹到胸部,从脊椎到屁股,都是圆润。并且,这所有圆润和谐统成个整体,晶莹剔透。所以阿德勒曾说,美就是完整、均衡、晶莹。
在这样完整闭合结构里,冯唐叙事天才恣意汪洋。他开篇写弘忍给新和尚烫十二个戒疤两千字,是中国文字里最密集、最高超幽默,这段文字即便由赵忠祥在春晚上朗诵,也能让人大笑夜,从此过年不用依赖赵本山。而他在“七茶”章写道:“等很久春雨在个众人梦里早上到来,从天到地,下坠露水留在枝叶上,雨水打湿泥土。……男人从后面抱住女人,肚皮和后背,彼此皮肤大面积地接触。锦衾也仔细起用手脚掖掖,睡着时候,风和梦不容易进来。”瞬间相信,写“黄书”冯唐原来是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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