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挡住她学话?狗和猫块儿住长都得喵呜!”二孩妈笑眯眯地说。
“跑也得先给咱把儿子生下来。”张站长说。
“生啥能由你呀?”二孩妈还笑眯眯。
三个人都闷声不响地各自抽烟。
从此二孩再去多鹤屋里,她总是跟他不着边际地蹦出几个中国字。“不得劲”、“边去”是跟小环学,还有“美死”、“哎呀妈呀”都是小环嘻哈嗔怒字眼,多鹤都搬进自己嘴里。不过得用力听,才能发现那都是中国话。二孩连“嗯”也不“嗯”,任她自己试探,自己回答。二孩只是加紧办事效率,夜好几次。他心里恼恨自己父母,声不吭也知道他们在催促他。
这回二孩动容。他差点笑出来。托二孩父母办事拎着礼物进来,二孩妈手接过礼物嘴里就是句:“吃没?”只是多鹤不会说“吃”,她说“嘁”,连起来是“嘁咪”,乍听还是日本话。
“凑合吧。”
想都不用想,二孩马上听出这是小环词儿。小环事情做得再地道,别人怎夸她,她都会说:“咳,凑合吧。”如意不如意,乐呵不乐呵,饭好不好吃,她都是满口“凑合”。有时候她情绪高,眨眼就能用笤帚把院子、屋里都划拉遍,也是口口声声地说“凑合吧”。
二孩想,他可不能理她,理她她更没完,那就都别睡。第二天还得干活。
她脸朝着天花板,遍又遍地说:“俄亥,饿孩,二河……”
声。
“二孩。”她又说,声音大点,受他刚才那声“嗯”鼓舞。
他又说:“嗯?”他已经发现她毛病在哪儿:她卷舌卷不好,又想学大家口齿“二孩儿”,两个卷舌音放在块,就被她说成“饿核”。还错音调,听上去像“饿鹤”。最后让她自己满意是“二河”。
她却没有下文。二孩等得快要睡着,她下文来,说:“丫头。”很古怪,听着像是“压豆”。
二孩明白,她是在向他显摆她中国话。她比她岁数更年幼。丫头。丫秃?丫头。压豆……二孩翻个身,把后脑瓜朝她,意思很明白,他就教到这里。多鹤手又上来,这回没那胆小,在他肩膀上抓抓。
多鹤却把事情看错。她以为二孩对她热起来,有时白天偶尔碰见他,她会红着张脸偷偷朝他笑。她笑
他紧紧搂着自己,给她个后脑勺。第二天他跟父亲母亲说起这事。
父亲抽完袋闷烟说:“不能让她学会中国话。”
“为啥?”二孩妈问。
“咋能让她学会中国话呢?!”张站长瞪着老伴。这明白事她脑子都绕不过来
二孩心里清楚父亲意思。多鹤是靠不住,指不定哪天又跑。会中国话她跑起来多方便。
“天不错。”她说。
二孩吓跳。这句话她是学他父亲。张站长每天接清早第班车,回到家正是大家起床时间,他跟大家打招呼话就是“天不错”!对他个铁道线上员工,“天不错”是个重要事,天不错车就能准点从车站上过去,他不用在车站上守候。他也不用仔细巡道,巡道在他年纪越来越惹他牢骚满腹。
“天不错?”她希望二孩给他点表扬或者纠正。
“嗯。”
“吃没?”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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