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个星期日,小环最后个起床,梳洗过后就带着三个孩子出去。她说她要带他们去坐船采菱角,但张俭明白她想给他个好环境跟多鹤过几小时小日子。
厨房门半掩,能听见里面“嗞啦嗞啦”声响,是烙铁落在浆湿衣服上声音。声音起,股带花露水味米浆甜味就膨胀开来。他推开门,多鹤隔着白色蒸汽看着他。十月底,她宽袖衣衫被两根松紧带箍在大臂上,臂膀几乎全部裸露出来。那臂膀直没有圆润起来,也许她再也恢复不先前模样:圆润、白嫩、稚气。
“去买粮。你要捎点啥?”他照例半垂着眼皮问道。
她两眼莫名其妙:他什时候学会请示女人?她也从来没有让人“捎点啥”先例。有时小环出去逛商店,会拽上多鹤。两人空手去,空手归,图是把商店绸缎、布匹挨个用手指捻过,在镜前比过,相互间讨论过等攒钱买哪样。也都是小环跟镜子里自己讨论:红不红?这叫枣红,
丫头松口气。多鹤问她听谁说。丫头又扯出另个话题
“小姨,你跟们王老师结婚吧。王老师是们班班主任。”
多鹤笑起来。这也出乎她预料,她居然还笑得“咯咯咯”。
“王老师‘苏步拉希伊奈’(日语:Suburashiine,特别好)!”
多鹤问怎好。
这时小环突然想到什,丢下多鹤从厕所跑出去,随手带上铁皮门,“咣当”,大锣欢快地敲响。不久铁皮门又敲声大锣,小环手里拿着个小红布包,打开来,里面根红线绳上拴颗牙齿。是丫头掉第颗乳牙。丫头要等小姨回来,把它给扔到个瓦房顶上去,这样她以后出牙才出得齐整。多鹤用手指尖试试那颗在xx头不知过往多少回小牙齿,觉得不行,她可能做不那件同归于尽漂亮事。
当天夜里,张俭两个朋友小彭和小石走,张俭也去上夜班,丫头悄悄跑到小屋。
“小姨!”
“哎。”
“你有‘黑密促’(日语:Himitu,秘密)吗?”
“王老师给个上海奶糖呢。”
多鹤抱着她前后晃,大小两个身体晃成匹游乐园木马。
“还有,喜欢王老师钢笔。”
多鹤抱紧丫头。这是夜里十二点。按她预先设想,她这会儿跟丫头、大孩、二孩已经死。多鹤搂着丫头,觉得真走运,假如死,她就听不到丫头这逗乐话。她居然给她当起媒婆来。七岁媒婆。丫头抬起脸,给她个缺牙甜美笑容,多鹤那代浪村人对于死热情彻底冷却。
个多月以后,小环告诉多鹤,丫头班主任王老师要来家访。王老师进门,多鹤差点笑出声:丫头给多鹤保媒王老师是个大辫子姑娘。丫头会儿看看坐在大屋床边王老师,会儿看看站在大屋门口多鹤,目光里有种成人之美得意。等王老师走,丫头问多鹤她愿不愿意和王老师结婚,多鹤这才倒在床上挥拳踢腿地大笑。
多鹤不说话,丫头爬到她床上,她盘起两条腿,丫头坐上去。
“小姨你是去结婚吗?”七岁脸正对着她。
“嗯?”
“结婚?”
“伊也(日语:iie,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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