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黑子在门外呜呜地尖声叫门,小环把它放进来。自从二孩不出家门,遛黑子事落在多鹤身上。她上午、中午、傍晚各遛它次,越遛时间越长。小环曾经有许多朋友,到哪里都有亲热,现在她虽然还是过去那副神气活现模样在楼道上、楼梯上出现。却连个真正邻居都没。偶然碰上个人跟她说几句话,小环知道那人转脸就会告诉其他人:唉唉,朱小环话让套出来——家里还吃鸡蛋打卤面(或者韭菜玉米面盒子),看来那判刑过去挣钱都让她攒着呢!没朋友小环常常留神起黑子行踪温饱、喜怒哀乐。偶尔多鹤不出去,让黑子自己遛自己。看来这天黑子把自己好好遛趟,浑身冒着热气。
小环看见多鹤常常背出门花布包挂在墙上。她打开看,里面有摞零钱,最大钞是两角。她注意到阳台上有时会晾晒着双帆布手套,那是张俭在厂里用。帆布手套手指头被割破。她问过多鹤,是不是去捡玻璃卖给废品站,若是就好好化个妆,免得走出走进让邻居们看见丢张家人。多鹤也没好气地回敬她句。小环琢磨半天,明白多鹤意思是:她本来在楼上也不算个人,有什人好丢。看着这些零票子,她确定多鹤遛狗越遛越长原因。
下午四点钟,多鹤还没回来。她
布。现在她明白护膝有多大用处:整天跪着把膝盖都跪碎。棉裤膝盖部分,她要多絮倍棉花。
从市体育场到家有二十多站公共汽车路程。车票要毛钱。小环去时候没有买票,直直地站在售票员柜台前,像那种口袋里揣月票已揣半辈子女工。回去时候她忘乘公共汽车,等她意识到,半路程已经走完。她恨不得路再长些,晚些把另套谎言讲给多鹤和二孩听。
二孩从整天野在外面到整天不出门。学校复课很久,他去上几天课就被学校送回来:他在学校挨着个儿打同学。老师说父亲判死缓是事实,同学们喊两声他就把人撂倒、放平。多少同学团结起来才终于把他撂倒,扭送回家。两个月前,他拿着户口本出去,回来得个“自愿上山下乡”大红奖状。春节过,张钢就要不吃户口本上粮,去淮北当农民。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小农民。
小环从体育场回到家,二孩还没起床。她自语:也不知这睡是哪觉,是昨晚上那觉还是中午这觉。他动不动,头上捂着枕巾。收音机倒是开着,沙沙沙地播放着本市节目:毛主席某条最新指示在某某厂如何掀起贯彻热潮。小环突然意识到什,走过去揭开那条枕巾,下面是哭上午张脸。他显然听到审判大会对父亲审判。
小环赶紧起身,看看阳台,又到大屋和厨房看看。到处都没有多鹤。多鹤也听到收音机里消息
“你小姨去哪儿?”她隔着枕巾问道。
二孩在枕巾下面动不动,气不吭。
“她也听到广播?你死啦?!”
枕巾下面确像是个儿童烈士。
小环又推开厕所门,那个擦地板盛水铁皮桶里盛是半浑水——洗过家人脸、又洗过家人脚、再洗过家人当天棉袜子水。看不出多鹤任何非常行迹。那是什让小环心里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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