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务长指甲缝里刮刮,都比那些人倾囊还肥。他替张铁找份民办学校体育老师工作,张铁住学校去,从此张家不再有张铁那块抗日根据地。
小环直不提让赵司务长找关系重审张俭案子事。她还得等时机。她对时机利用、心里板眼总是掌握得非常精
起来,搁在炕上……
她常常回忆她和他这个开头。有时也怀疑自己记忆不准确。但后来又想,她和他如此相认。她怎会记不准确呢?不过才二十年啊。就是五十年、六十年,她也不可能忘这个开头。
这时他们个是探监人个是坐监者,他对她邀约点点头。她邀约让卫兵们听去,就是:每晚九点,想着多鹤,多鹤也想着你。你和多鹤,就看见。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九点,多鹤总是专心专意地想着张俭,她能感到他赴约,很准时,骆驼般疲惫、不在乎人类奴役眼睛就在她面前。对她而言,就是她在另个世界,他也会准时赴约。
天,多鹤对直挥之不去z.sha念头感到惊奇:它怎突然就不在呢?小环还是天天叹着“凑合”,笑着“凑合”,怨着“凑合”,日子就混下来。她也跟着她混下来。按多鹤标准,事情若不能做得尽善尽美,她宁肯不做,小环却这里补补,那里修修,眼睛睁只闭只,什都可以马虎乌糟地往下拖。活得不好,可也能凑合着活得不太坏。转眼混过个月,转眼混过个夏天。再转眼,混到秋天。“凑合”原来点也不难受,惯,它竟是非常舒服。多鹤在九七六年初秋正是为此大吃惊:心里最后丝z.sha火星也在凑合中不知不觉地熄灭。
她也学会给自己活下去找借口,就像小环找借口样可笑:“不能死,死谁给你们包茄子馅儿饺子啊?谁给你们做粉皮儿啊?”“得活着,死上哪儿吃这甜香瓜去?”多鹤借口是:她不能失约,她每晚九点和张俭有约,她不能让他扑空。
十月份钢厂宣传车到处肝,锣鼓震天响,大喇叭到处嚷,庆祝新革委会主任上任。原来彭主任被拉下台,成新敌人。小环在缝纫摊子上跟人谈笑,说:“多个新敌人也要敲锣打鼓庆祝!”
新敌人老账要被重新算过。新敌人老敌人要个个重审。不久公检法重审张俭案子,把他“死缓”改成有期徒刑二十年。
小环对多鹤说:“趁这个新主任还没变成新敌人,咱们得把张俭弄出来,谁知道万又有什人再把这位主任拉下去,把账又翻回去?”
她和赵司务长已经是“嫂子”“兄弟”。赵司务长开始还受小环礼,慢慢就给小环送起礼来。他也跟小环所有下九流朋友样,觉得小环有种说不出神通,很乐意被她利用利用,小环在他这样人身上有利可图,是他福分。每次来小环家,劳改农场干部食堂小磨麻油、腊肠、木耳金针粉丝也都陆陆续续跟着来。他早忘他跟小环接近初衷是为接近女阿飞小唐,他看见围在小环缝纫摊子边上人争先恐后、勾心斗角地讨好小环,很快心生怨气:“都不是个东西,也配给小环嫂子献殷勤!拿包酱萝卜也想在她身边泡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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