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因为接下去天他们就要跟着第二批教师和学生以及家属登上去内地江轮。恩娘身出门穿戴,阳伞放在膝盖上,说她等焉识回来已经等很久。她要焉识陪她出趟门。婉喻抱着丹珏在监督大女儿和儿子临帖,抬头看焉识眼。假如焉识此刻要给充军去,婉喻眼里也不过那多担忧。焉识说外面大乱,外国人在烧文件,烧垃圾,准备逃离上海,中国人在搬家典当,也在逃离上海,最好不出门。恩娘惨惨地看着他说:“恩娘生还要你陪几趟呢?”
焉识马上挽上她无力细手臂就走。
在轿车里恩娘说她为祖母绿夜没睡,所以今天准备钞票去赎它回来。焉识说已经好几个月,定已经给当铺卖掉!恩娘说卖就算,去看看总是无妨。她让焉识把去当铺路途告诉司机。焉识把司机往静安寺路上指,面在想恩娘玩心眼真是玩得太地道,昨天晚上他替婉喻垫背句话居然没有混过去。恩娘跟司机说,静安寺路上几家当铺她都很熟。焉识知道恩娘在要他好看:给婉喻替罪,好啊,看你怎拆穿自己。
大街小巷都是行色匆匆人。静安寺路上几栋洋房都落窗帘,草地上飘着纸张灰烬,铁门上大锁加小锁。街上人肯定没有个会相信,车里坐美丽老女人怀着什无聊目在穿行这个乱世。婉喻为焉识买来欧米茄那些日子,凌博士和大卫·韦除相互间开战也从来不放过陆焉识,彼此打糊涂,就会突然间齐朝陆焉识开火。陆焉识发表有关比较语言学术性文章都是他们靶子。些人生命力是要通过进攻和回击来引爆,越打生命力越旺盛。应该说大多数人生命力是这样爆发。也许人们特别享受这种生命力大爆发,因此必须不断地发现敌人或树立敌人去进攻和回击。恩娘进攻布置得多严谨,直到最后刻才发动冲锋。焉识说他不记得哪家当铺,恩娘看到好戏,对司机说那就算,回家吧。
那天晚饭是街头饭铺里买来肉粽,厨房里做绿豆百合汤,在冰箱里放下午。恩娘对着绿豆百合汤说:“颗祖母绿本身没啥,落到阴沟洞里眼睛都不眨,何必要趟撒谎两趟撒谎呢?!都是做人做得不好呀,吓得人家真话不敢跟讲!”
焉识硬着头皮打几个圆场。世界大战这刻打起来多好。恩娘口东西不吃,空着两只眼睛坐在自己位子上,坐会,上楼去。晚饭后焉识上楼去探望,恩娘给他个后脑勺和个抽搐肩膀。她嗓音已经非常适合用于临终嘱托:明天婉喻和焉识带两个孩子上路,她就不送,这病倒,再爬起来就难。焉识站起来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她背朝焉识把手摆摆,或许是要他去打,或许是要他走开。医生在小时之后到达,她句话也说不出,帕金森手指头指着胸口。
婉喻站在恩娘房门口,件无袖旗袍在炎热中看上去很单薄,让她两手抱住赤条条胳膊。焉识走出去,希望她看得出他不想说话。她看出来,所以没有说话。焉识为她担待,为她替罪,为此她宁可日后吃尽恩娘苦头,宁可无数次到马桶间去避难。焉识举动是牺牲,哪个古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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