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废话吗?”干部拍下桌子,“大鱼哪里来?!”
陆焉识眨眨眼,五十交代。那次英国工党代表团来参观这所模范监狱,参观犯人吃饭,所以犯人改善伙食吃鱼,每个犯人分到鱼肉有四五两,看起来是从几十斤重大鱼身上切下来。他磨那根针首先因为毛衣脱线,需要修补。其次他想磨自己耐心。别人都跟他学着磨针,这不能怪他;他们磨针去缝衣服还是去刺自己喉咙,就更加是他们个人选择。
祖父在1955年还跟人口个“个人选择”。这话到他回忆录后半部就不见,他已经明白五十年代初自己有多可笑。1955年那个春天夜晚,他正毫无选择地在走向天明,走向江湾体育场万人公审大会。
其他狱友搬迁到五楼去之后,留下就是陆焉识个人。果然,他在晚上九点钟被押到间监号。在往走廊里走时候,他看见自己皮箱,还是从美国带回来那个皮箱。明天,枪声响过之后,狱友们从楼上搬迁回来,也会看到这个皮箱,它将被放在他被褥卷旁边,并且别着张纸条:“陆焉识,××××号,刑于1955年3月4日”。
排长桌上摊着表格。表格上端竖着个充满自正义感戴警帽头颅,帽檐遮去天花板上投下灯光,因此眼睛和阴影不分彼此,可以说眼睛有阴影那大,或者说阴影像眼睛样会打量人。
陆焉识。先是那个蹲点调查监狱干部单独提审他,问那天夜里闹示威领头人物是不是他陆焉识。他回答不是。那是谁?不知道。怎可能不知道?真不知道,梦游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你还用草纸和粥做钉子,黏在自己床头挂衣服?”
陆焉识说因为重刑犯东西都放在监号外走廊上,监号内温度上升和下降要靠自己增减衣服,但人住得太挤,没地方放东西,就想出这个点子来。每天粘在碗边上粥没有用,用草纸擦下来,粘在墙上,每天粘点,渐渐就像钟乳石样堆积起很牢固块,可以挂件毛衣。
“点子倒不少!”干部说。
陆焉识想,这也值得狱友揭发。
表格个个栏目都被填满,他向后退步,朝坐在桌子后面人微微鞠躬。没办法,这是他教养给他习惯,让他尊重任何种劳动和付出:不管怎样冤案,人家为你也忙累这久。
1955年3月3日陆焉识就像1976年11月初样,决定把自己最后夜晚用来给自己妻子写封信。
他向看守要来纸和笔,把纸铺在冰冷潮湿水泥地面上,尽量不让笔尖戳破纸。1955年陆焉识跟1976年样,也是要写得太多,反而写不出个字。不同是,那时候他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生最爱人就是妻子冯婉喻;婉喻是他寡味开端,却是他完美归宿。1955年3月3日夜里,陆焉识只是打算写封寻常别
还有项揭发:陆焉识用根很大鱼刺磨根缝衣针,所有狱友都跟他学,因此每人都藏有根可以当z.sha武器鱼骨针。
“这个你承认不承认?”干部问道。
“承认。”
“哪里来大鱼刺?”
“从大鱼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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