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珏呵呵地笑起来。她说:“叫惯!”
子烨说:“他回来住在哪里?你们这里是两个女人,不方便。总不见得这大岁数再去结婚。”
婉喻不说话。她意思可以被看作:结婚又怎样?为什不可以?
子烨看懂母亲心里在顶撞他,因为他接下去说:“老也老,还结什婚?难为情吗?”他并不讲清楚是谁难为情,对老男女呢,还是他们这对中年儿女。
丹珏看看母亲,调侃
婉喻听见两个人进来,赶紧往里面房间走。她害怕他们,不知道为什害怕他们。还有就是,她想多听听他们讲话。她发现他们在她面前讲话和背着她讲话不大样。这时候她抬头看见书架上本书,上面写着:冯丹珏著。
对,女儿不叫“小妹”,人家是有个大号,叫冯丹珏。和冯丹珏讲话那个男人叫冯子烨。
“上趟是因为老头子来信,姆妈就神志乌之!”冯子烨说。
婉喻走到客厅里,说:“没有神志乌之。”
子烨惊,似乎看着个突然学会回嘴孩子。但只是刹那,他就陪起笑脸。
看你不在家,粥倒是还煨在锅里――都煨糊!想你总不会走远吧,就下楼来找你。眼看着你从弄堂口走过去,往那边走,奇怪死!姆妈怎屋里也不认识!”
可是女儿叫什名字?定要想出来,不然人家要笑死。
女儿问她:“姆妈,你买什?”
“没买啥。”她笑笑,为自己想不起女儿名字而心虚地笑笑。
女儿从她手里夺样东西去。原来她是买东西。她和正在打开纸包女儿样好奇,往纸包里探头探脑,股好闻好熟悉气味让她想到很多,但个想法都抓不住。
丹珏把手里把钞票放到桌上说:“喏,姆妈,你买大头菜找头。九块六角。营业员说你跑得太快,刚刚拿着找零转过身,已经没你影子!”
子烨笑着说:“讲讲而已,其实就是拖着不找钱。看见姆妈这样老太太,他们心里已经算好要沓便宜。”
父亲冯子烨对于人评价向不怎样。他活好几十岁,碰到别人对他坏,他觉得爽气,大家过招就是;偶然碰到对他好人,他觉得很烦,首先弄不清对方这份“好”到底有什图头,要花许多精神去猜度分析,再说,对方对你好,你还得以好还好,来去,二来二去……多麻烦!
丹珏嘴角沾着根抽半香烟,指着那封公函说:“老头子要回来,姆妈?”
婉喻说:“他是你爸爸。”她表情很中性,不怒不喜。
“哦,你去买玫瑰大头菜呀!家里酱菜多是!这个礼拜天买那多!”
“哦,玫瑰大头菜。”她新学个名字,来称呼这样从童年就开始吃东西。
“姆妈,你没带皮包怎就出去买东西呢?……用是急救那十块钱?……找回来零钱呢?”
婉喻下子站住。女儿把她搀到楼上,自己又急急忙忙下楼去。听见楼梯上脚步声再次响起来时候,婉喻站起身,理理头发。她听见个男人轻声说:“小妹,这是姆妈第几趟丢钞票?”
回答是嘻嘻哈哈:“第三趟!老,糊里糊涂!走过自己家弄堂都不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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