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做出耳背模样,接口道:“你敢再说遍,治什罪?”
那人血气上涌,大声道:“怎不敢说,治你个亵渎斯文之罪。”
谷缜笑道:“说得好,大家都听真。”那人冷笑道:“听真又如何?”
“你这个罪名可谓稀奇古怪。”谷缜笑笑,从容道,“《大明律》三十卷,四百六十条,条条都能背得出来,唯独没有听说过这‘亵渎斯文’之罪。《大明律》中《刑律》十卷,中有骂詈八条,也止于子不骂父、妻不骂夫、臣不骂君,却没说过老百姓不能骂圣贤、骂书生。这《大明律》是太祖皇帝所定,难不成各位比太祖皇帝还高明,竟生生定下条‘亵渎斯文’之罪。”
那几个文士听这话,无不面如土色,这“篡改《大明律》”罪名有如泰山压顶,任是谁人,也担当不起。他们原本以为,这光头青年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只需抬出官府,随意罗织条罪名,便能轻轻将之压服。不料今日命逢太岁,遇上竟是讼师流人物,不止口才犀利,抑且精熟律法,反过来给他们扣上顶足以抄家灭族大帽子。
谷缜气派,便知不凡,听他跟众文士辩得有趣,在旁忍不住偷笑,听叫唤,忙道:“小爷有吩咐?”
谷缜道:“有纸笔墨砚吗?”那伙计笑道:“有,有。”当下取来。众文士先前被谷缜驳倒,心中不忿,人冷笑道:“这厮莫不是还想作两首歪诗?若是作出来,定臭不可闻。”
谷缜笑道:“老子歪诗没作出来,先闻到两声臭屁,虽然臭不可闻,但爷爷气量大,再臭也笑纳。”也不顾众文士怒目相向,饱蘸浓墨,在纸上写道:“旅途困顿,银两短缺。”写罢署上姓名,交给那伙计,笑道:“你拿这个去海宁城状元巷吴朗月府上,交给看门老钟,再找他要二十两银子,做跑路费用。”
那伙计听得目定口呆,吃吃地道:“您、您说吴朗月莫不是吴大官人?”谷缜笑道:“敢情他现在叫官人,不错,就是这厮。”那伙计怔,又道:“但,但他怎会给那些银子?”谷缜笑道:“你若嫌少,再要便是,百两之内,都没关系。”
那伙计听得晕晕乎乎,脱口道:“二十两能到手就不错,够,够开家小店呢。”
谷缜见诸生神色张皇,两眼纷纷盯着楼梯口,心中暗暗好笑,口中却大叫道:“楼上人都听到,这几人篡改《大明律》,罪不容诛。掌柜,这几个人
那几个文士听,人冷笑道:“你这伙计不守本分,竟来听这个江湖骗子撺掇,到时候上当挨骂,可别后悔。”
那伙计不觉犹豫起来。谷缜笑道:“送张字条,又不是去劫法场。伙计,你不妨赌铺,若是赌对,就是几十两雪花银子,若是赌错,也不过挨上吴家门房几记白眼,又能吃什大亏?”
那伙计笑道:“小爷说是。”当下双手捧那纸,将浓墨细细吹干,然后足底生风,飞也似去。
谷缜睨那帮文士眼,笑道:“你们要不要也帮送条子,士农工商,士子居首,各位既是读书人,这跑路费自当翻倍。”
那几人大怒,人叱道:“你这厮太也放肆,辱骂圣贤在先,戏侮等于后,当心告到官府,治你个亵渎斯文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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