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哈哈笑,拉着陆渐,来到巷子尽头个竹蓬前,蓬下张朱漆方桌,四条白木长凳,个中年男子衣衫褴褛,摇着油晃晃袖子,正站在口铁锅前煎鱼,他每铲均是极慢,两眼全神贯注,盯着那鱼,眉间充满苦恼神气。
陆渐瞧得奇怪,说道:“这个先生奇怪,不似煎鱼,倒似绣花。”
“好家伙!”谷缜跷大拇指,“你不说则已,说便中。这鱼就叫绣花鲈鱼,你瞧他这样子好笑,但凡人全心投入某件事中,便是这个呆样。所以这里每条鱼煎出来,枯嫩酸辣甜麻苦,条条滋味大不相同,却又都是美味无比。”
陆渐讶道:“以他本领,去大酒楼做厨子还不更好,为何呆在这穷街陋巷呢?”
谷缜摇头道:“大酒楼厨子,南菜北菜,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这位老板却只会道菜,那就是煎鱼,而且只会煎扬子江里鲈鱼。”
陆渐回头瞧,但见身后街边坐个闲汉,竹笠遮脸,捧着手瓜子,每磕颗,瓜子皮便吐得老远,专落到街上行人鞋面上,可说百发百中,惹来阵阵喝骂。
却又听那闲汉嘻嘻笑道:“老爷子,喝酒啊,没听见?”陆渐微觉迟疑,那闲汉却又站起身来,拍手笑道:“是鱼饵。”
陆渐双目亮,见那闲汉当先便走,当即拄着拐杖跟上,丑奴儿却摸不着头脑,也只得跟上。
三人转过几条小巷,那闲汉忽地扯下竹笠,哈哈大笑。丑奴儿瞧,不觉大惊。陆渐也扯掉伪装,笑叹道:“谷缜,们都化妆,你又怎瞧出来?”
谷缜笑道:“哪有老公公眼睛像你这亮?”又瞥丑奴儿眼,笑道,“也没有哪个老婆婆像你这丑。易容这玩意儿,只能骗骗傻子,遇上这双贼眼,怎都能挑着破绽,就好比看货物,真假不,假也真不。”
陆渐摇头叹息,谷缜笑笑,道:“你也不用为他惋惜,在眼里,普天下厨子,追逐潮流,看人做菜,给他提鞋也不配,这世上最难得,就是‘专’二字。”
陆渐赞道:“这话说得妙,你相识以来,数这句话最妙。”
谷缜摇头笑道:“觉得最妙句不是这个,而是那句:‘是鱼饵’,要不然,怎能将你钓到这里来。”
陆渐大笑,
“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陆渐苦笑道,“但你怎知道们会来这里?”
谷缜笑道:“因为要斩失职将官消息。便是叫人放出去。放出消息,便守在这里。知道你这个人,只要没死,听消息,立马会来。”说到这里,把抱住陆渐,叹道:“好陆渐,真怕你死。”
陆渐但觉他身子微微发抖,也不觉心生波澜,叹道:“谷缜,你就知道变着法儿吓唬。”谷缜放开他,摇头道:“没吓你,斩将之事,确实有之。”
陆渐大惊,谷缜挽住他手,笑道:“先别说这败兴之事,咱们生死重逢,方才说要喝酒。”忽听丑奴儿冷哼道:“他伤还没好,不能喝酒。”
谷缜瞥她眼,笑道:“陆渐,敢情你拣个管家婆?嘿嘿,就是丑点儿。”但见丑奴儿独眼中锐芒透出,便笑道:“气什?既然伤重,那他举杯,你喝酒如何?”丑奴儿呸声,道:“想得美,你自己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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