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响,几排倭人持盾抢上,抵挡城头炮石,余下倭军整而不乱,从容退向城外,几轮炮石打过,倭人尽已退到城外。
陆渐正觉可惜,忽见沈舟虚羽扇再指,城头放起盏孔明灯,悠悠荡荡,飘至半空。霎时间,倭军阵后燃起点点火光,如阵疾风,席卷而来。倭军起初中伏,尚且能退,如今腹背受敌,顿时起阵骚动。
陆渐讶道:“倭寇背后也有官军?”谷缜道:“那是俞大猷。”陆渐醒悟过来:“是,徐海也曾说,俞大猷出城。”
谷缜道:“他明里带兵出城,前往沈庄。倭寇当他中计,自然放心攻城。万不料俞大猷走到半途,杀个回马枪,转而埋伏在倭军之后。倭寇攻城,他攻倭寇。哼,沈瘸子这条连环计,端歹毒。”说罢又瞪着沈舟虚,咬牙切齿。陆渐看得奇怪,问道:“你到底帮谁说话?不知道,还当你是倭寇呢?”
“谁也
万人?”举目望去,只见沈、胡二人神色凝重,附耳交谈,不由心中快意:“沈瘸子设狐狸套,却来头饿狮子,不,嘿嘿,头大象才是,妙极,妙极,瞧是你捉它,还是它吃你?”
那火流压地而来,随风传来倭寇咆哮吼叫之声,初如松涛起伏,渐有山崩海裂之势。城头明军无不变色,两股战战,立足不稳。
火光越近,当先倭寇面目可辨,有身披重铠,头戴角盔;有布袍鬼面,赤足狂奔。千百口长刀冷光四射,寒气冲天。
沈、胡蓦地止声,深深对视眼,脸上均有坚毅之色,目光双双投往城外。城开如故,倭军拥入,就当此时,忽听声厉叫:“有伏兵,快退,快退……”那嗓子又高又细,如钢锥贯耳。陆渐抬眼,只见人站在外郭,披头散发,瞪着血红双眼,如头恶狼,向天哀嗥。
“桓中缺。”陆渐几乎脱口叫出。忽见沈舟虚羽扇指,令旗陡举,箭雨飙出,桓中缺被罩个正着,身中数十箭,形如刺猬,从城头坠下,重重跌在倭寇阵前。
事变仓卒,当先倭寇望着眼前堆血肉,惊得呆,不及后退,身后倭军已汹涌而至。
依照沈舟虚之计,先除城内倭寇,再于外郭内城之间布下圈套,虚开城门,诱入汪直围歼。谁知桓中缺竟不怕死,叫破埋伏。沈舟虚无奈提前发动,羽扇再指,炮铳齐鸣,百余名倭寇首当其冲,嗷嗷惨嚎,血流满地。
陆渐瞧得心悸魄动,几乎喘不过气来。忽听谷缜声冷笑,说道:“沈瘸子打仗却是外行。”陆渐奇道:“怎说?”
谷缜道:“前方倭人听见桓中缺叫声,目睹他死状,因而生乱,倘若放任自流,势必向后反冲,扰乱本军阵脚。这就叫做借力打力,因敌制敌。眼下好,沈瘸子图时之快,轮炮将这些倭寇打得非死即伤,替汪直除去大患,若是胡宗宪,先定他个‘指挥不力’之罪,打他三百军棍。”他卖弄智谋,眉飞色舞,仿佛当真按住沈舟虚,大打军棍。
忽听倭阵中锣声大作,鸣金退兵。这支倭军,大半是来自东瀛真倭,有大隅、丰后诸岛渔民,也有萨摩浪人。倭人既憨且勇,崇尚权威,只需统帅令下,是战是退,绝无二话;华人“假倭”较少,如汪直、徐海之流,要统帅三军,要专为向导,险恶之处,尤胜真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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