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那人躬身,自背后卸下支鸟铳,向下瞄准。谷缜看得奇怪,探头望去,大吃惊,那铳口所指,不是别人,正是沈舟虚。
蒙面人瞄片时,向铳口灌入火药,用搠杖筑实,他双手沉稳,目光专注,凝视铳口,近乎忘。
谷缜望他施为,气不敢出,心跳转剧,心道:“如今官军形势险恶,俞大猷又被困住。沈舟虚名为幕僚,实为统帅,他若死,无人指挥,官军势必溃乱……”想到这里,心中百味杂陈,忽见蒙面人筑药已毕,又灌入铅丸,再以搠杖夯实。
谷缜也不知怎,嗓子里阵干涩,不自禁咽口唾沫,心中似有个声音高叫道:“夺母之仇,不共戴天。这人为你报仇,你感激他也来不及,又担心什?哈,为谁担心,沈瘸子?你要疯,要傻!至于那些百姓,死呀活呀,又关你甚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商清影私奔时,想过你?流浪江湖时,受人欺辱,又有谁可怜你?被关在狱岛,喝苦水,吃臭饭,暗无天日,又有谁理会你?世人大多自私可恶,多死几个,也没什不起……”
谷缜长吸口气,心下稍安,转眼瞧,那蒙面人已
婆婆妈妈?”声如洪钟,将喊杀声时压住。
俞大猷闻言心动:“你姓樊,莫不是‘幻神枪’樊家传人?”那矮子神色越发愁苦,忽地压低嗓子道:“将军快走”。
俞大猷怔,忽听那洪亮嗓音哈哈大笑:“没错,他就是‘幻童子’樊玉谦。”俞大猷回头望去,身后个胖汉,身高七尺,腰围却有五尺,手提对硕大铜锤。他身边立个俊秀男子,面如傅粉,目光诡谲,左臂缠绕金链,右肩担着把金色巨镰。
谷缜远远看见,咦声,皱眉道:“竟是他们?”陆渐奇道:“你认得他们?”
“不认得,却听说过。”谷缜道,“这朱衣人叫‘金勾镰’,胖子叫‘铜瓜锤’,矮子叫‘点钢枪’,合称龙门三煞,名号俗气,但却是北方巨寇,纵横无敌。汪直请来这三个煞星,俞大猷怕是有难……”说到这里,忽听屋瓦轻响,转眼瞧,身畔空空,陆渐人影俱无。
谷缜这气非同小可,心中大骂蠢材,但骂阵,定神细想,这陆渐若然不去,却也不似他为人。想着叹口气,望着城下战场,想起其中胜负来,但觉这役无论谁胜,均是惨胜,对自己大大有利。只不过汪直若胜,会当如何,难以预料。倘若趁胜退出,却也罢;但以如此死伤,换不来金珠宝货,这老狐狸不能服众,势必大权旁落,唯有大肆烧杀,方能出去倭人心中口恶气。
谷缜越想越惊,心忖沈舟虚若败,固然害苦百姓;但若汪直败北,沈舟虚却又拣莫大便宜;唯有二人同归于尽,才算是好。
正自盘算,谷缜寒毛陡竖,忽有所觉,他回头可看,顿时浑身僵直。只见个人黑衣蒙面,如鬼如魅,静悄悄立在屋脊后方。
谯楼屋顶便如个大大“人”字,以屋脊为界,谷缜在左,半坐半卧,蒙面人在右,半蹲半立,故而谷缜能瞧见来人胸腹以上,蒙面人则没料到楼顶有人,二则心系他处,竟没瞧见谷缜。
旦明白此理,谷缜顿时屏息凝神,竭力按捺心跳,生恐心跳太快,被来人听出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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