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神昏智乱,都未留心房外有人,见状俱是惊。靳飞急起身施礼道:“师娘!”又看那美妇眼,小声道:“阿……阿璇!”云殊也站起身来,向那素衣老妪道:“妈!”又对美妇道:“姊姊。”
云夫人淡淡地道:“适才路过,你俩话大致听到啦!”她嗓音沙哑,但说出话来,自有番威严,继而目光转,盯着云殊道,“你方才那般龌龊念头,与贾似道之流有何分别?莫非你爹教道理,都被狗吃?”
她这话说得严厉,云殊只觉冷汗淋漓,膝跪倒,颤道:“孩儿独自受难,也就罢,累着您和姊姊,便觉不安。”云夫人叹道:“国已如此
掩护。不料李庭半途被宋军截住,王可便先将自己船烧,再冲入宋军阵心。火器爆炸后,借着风势,将宋军十多艘大船都烧着,跟着东风紧,数百里宋军战船都被这把火烧个精光……”说到这里,土土哈嗓子哑,涩声道,“宋军败,王可也没回来,连……连尸首也没见着……”
说到这时,李庭已哭得身子发软,泪眼模糊中,见梁萧神色木然,便叫道:“梁大哥,你……你要为王可报仇,瞧见,那姓云就在宋军中指挥,他先害赵山、杨榷,如今又害王可。……跟他势不两立……”说到这里,忽见梁萧身子晃,哇地吐出口血来,不由得惊道:“梁大哥!你怎啦?”
梁萧拭去口角鲜血,瞧瞧灰茫茫天空,喃喃道:“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李庭听他话语古怪,惊道:“梁大哥,你伤心糊涂吗?”
梁萧将他拂开,拖着步子向前走去,惨声道:“……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众人呆立当地,望着他走入大营深处。
李庭揣度着诗中含义,想起临出征时,梁萧也曾念过这首诗,未料语成谶,自己四名好友从军,未到临安便竟只剩自己人。想到这里,又不禁落下泪来。
京口战,宋军万余战舰灰飞烟灭。消息传到临安,大宋朝野尽失主意。此时元廷之中,正为灭宋与否争得不可开交,京口战报传来,伯颜大喜上表道:“经此役,大宋菁华尽失,攻而无力,守则无备,临安小城探囊可取。实乃长生天庇佑,以大宋万里之土,成就陛下千古之业。”忽必烈阅罢奏章,不再顾忌西边战事,拜伯颜为右丞相,阿术为左丞相,拜梁萧为平章政事,南下灭宋。
伯颜返回军中,命阿术继续围困扬州,命梁萧为先锋,进逼常州。
常州本是神鹰门发源之处,京口败后,靳飞与云殊率残兵败将退回常州。听得元军南下,二人在书房内密议良久,却没定出计半策。云殊呆半晌,忽道:“师兄,你战死沙场也是应当,但娘亲与姊姊怎办?文儿还小,也跟着殉国?”靳飞摇头叹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事!”
云殊皱眉道:“依之见,不妨让姊姊带着娘亲与文儿,趁夜离城……”靳飞怒道:“胡说,你身负守城之责,此时迁移家眷,成何体统?”
云殊脸白,还未说话,忽听吱嘎声,房门大开,位素衣老妪站在门前,面如满月,鬓已星星。身后名三旬美妇,眉眼与云殊很是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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