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摸索着椅座,五福奉寿红漆已经斑驳,下人们急急收拾出这间屋子,可是显然还没来级粉刷,指腹摸在上面,有些凹凸不平整。李策也没有在意,他眼睛好似闭着,却又睁着,只是细细眯成条缝,注视着那个躺在床上女子。
楚乔穿身淡青色鸾衫,内里以白绢为衬,青纱上绣着浅灰色细小雏菊,朵朵娇俏俏绽放着,内敛含蓄,静静而开。她面色十分苍白,眉头也是紧紧皱着,小小脸颊巴掌大块,下巴尖尖,蜷着身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太医院太医们已经离去,让人安心话也说千遍万遍,可是空气里似乎仍旧飘荡着紧张因子,让人心里烦闷。
月光洒地,宽大大殿里显得那空旷,这里没有家具,没有摆设,除张大床就只有把椅子,地板都是乌木,踩在上面,感觉汗踏实,很硬。
在这样个地方,似乎连说句话都有回声在四面八方应和,那般空旷,那般萧条和败落。
黄昏时分,淅淅沥沥下起雨,月自柳树梢间升起,只是银白勾,穿梭在淡淡云雾之间,纤细如女子美丽姣好眉。
宓荷居太医们成群结队离去,行行青伞摇曳,宽大青色朝服拖过地面,皓青靴子踩在浅浅积水里,激起地细细水花,药童背着大大药箱,弯着腰随侍在侧,穿着淡青色小袍子,好似雨中飘逸芭蕉。
窗外残荷终于在这场雨中零散,搅乱最后池清水,有小丫鬟轻手轻脚跑进外室,额头上鬓发已经湿。秋穗轻声叫住她,两个年级不大孩子聚在廊下耳语,声音虽小,但却还是淡淡飘进内室。
“残荷都被打散,雨冰凉,夏姑姑说太子最喜欢荷,让们都去给荷打伞呢。”
秋穗老成叹气:“打又有什用,该谢还是要谢,锦瑟宫那边人是不是也太过逢迎。”
可是这里,却是最接近李策太子殿地方,很多年前,李策正是在这里长大,宓荷居也曾门庭若市风光过,可是不知道从什时候起,这里就被层层封闭起来,朱红色条幅封住门,上面蔷薇标志象征着皇家尊严。就此,这里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晃眼,已经六年多。
楚乔轻轻动动,微风吹过,她似乎有点冷。
李策站起身来,锦绣镶嵌靴子踩在微微发潮地板上,走到窗子边将窗关好,然后又回到
“就是啊,九月,已经入秋。”
……
丫鬟们相携而去,声音越去越远,渐渐听不分明。乌木窗外,带斜晖脉脉挂于林梢,冷月浸染,光洁如银,四下里寂寂无声,偶尔有鸟雀飞过,很快便怪叫着飞远。
这间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殿室极大,略略有些空旷,朝北摆着张巨大檀木床,上面有层层青纱,以金色鸾鸟印绣,风乍吹起,好似有大片荷叶迎风摇曳般,又好似重重烟阙,飘逸盘旋。
南向窗子大畅着,围栏之外,就是满池清荷,如今外面风雨顿急,荷叶随风而动,已隐隐有盛极必衰颓败。为讨主子欢心奴才们驾着小舟,大片大片举着高伞,护着那凉雨中最后池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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