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几日夜宴上坐于皇兄身畔歌唱安美人是婕妤引荐。”他看着,只是轻轻笑着,唇角勾勒出朵笑纹,清冷得让人觉得凄凉,“婕妤伤感是否为她?”
心里微微沉,不觉退开步,发上别着支金镶玉蝶翅步摇振颤不已,冰凉须翅和圆润珠珞下下轻轻碰触额角,颊上浮起疏离微笑,“王爷说笑。”
他微微叹息,目光转向别处,“婕妤可听过集宠于身亦同集怨于身。帝王恩宠太盛则如置于炭火其上,亦是十分辛苦。”
垂下头,心底渐起凉意,口中说:“王爷今日似乎十分感慨。”
他缓缓道:“其实有人分宠亦是好事,若集三千宠爱于身而成为六宫怨望所在,玄清真当为婕妤哭。”
他似洞穿隐秘哀伤,却含缕淡薄如雾微笑不来揭穿。只说:“婕妤似乎很喜欢台角小花。”
“确实。只是在宫中甚少见此花,很是别致。”
他缓步过去,伸手拈朵在指间轻嗅:“这花名叫‘夕颜’(2)。确不该是宫中所有,薄命之花宫中人是不会栽植。”
微觉惊讶:“花朵亦有薄命之说?嫔妾以为只有女子才堪称薄命。”
他略略凝神,似有所思,不过须臾浅笑向:“人云此花卑贱只开墙角,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无人欣赏。故有此说。”
犹自带着纯净露珠,娇嫩不堪握。不由心生怜爱,小心翼翼伸手抚摸。
忽而个清朗声音徐徐来自身后:“你不晓得这是什花?”
心底悚然惊,此地偏僻荒凉,怎有男子声音突然出现。而他何时走近竟丝毫不觉。强自按捺住惊恐之意,转身厉声喝道:“谁?”
看清来人才略略放下心来,自知失礼,微觉窘迫,他却不疾不徐含笑看:“怎婕妤每次看到小王都要问是谁?看来确是小王长相让人难以有深刻印象。”
欠欠身道:“王爷每次都爱在人身后突然出现,难免叫人惊惶。”
亦微笑:“如此便算薄命。嫔妾倒觉得此花甚是与众不同。夕颜?”
“是夕阳下美好容颜意思吧。”话音刚落,听他与异口同声说来,不觉微笑:“王爷也是这觉得?”
今晚玄清与前次判若两人,静谧而安详立于夏夜月光花香之中,声音清越宛若天际弯月,也渐渐放松下来,伸手拂下被风吹起鬓发。
他是手扶在玉栏上,月下太平行宫如倾满天碎钻星光湖面,万余灯盏,珠罩闪耀,流苏宝带,交映璀璨。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
只觉得那富贵繁华离那样远,眼前只余那丛小小夕颜白花悄然盛放。
他微笑:“是婕妤走至小王身前而未发觉小王,实在并非小王爱藏身婕妤身后。”
脸上微微发烫,桐花台树木葱郁,或许是没发觉他早已到来。
“王爷怎不早早出声,嫔妾失礼。”
他如月光般目光在脸上微微转,“小王见婕妤今日大有愁态,不似往日,所以不敢冒昧惊扰。不想还是吓着婕妤,实非玄清所愿。”他语气恳切,并不似上次那样轻薄。月光清淡,落在他眉宇间隐有忧伤神色。
暗暗诧异,却不动声色,道:“只是薄醉,谢王爷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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