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游离个瞬间,唯听见冷雨敲窗,淅沥生寒。
睁开眼见到槿汐和浣碧关切不安面容,才稍稍安心些,嘶哑着声音道:"没有事。"
槿汐披衣坐在床边,怜惜道:"娘子又做噩梦。"
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摆摆手。浣碧四处找不到安神汤水,只得泡盅滚烫开水,轻轻地吹着,慢慢给喝下。浣碧忧心道:"小姐直这样梦魇不止,又没有安神定心药可以吃,这样长久下去,身子什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槿汐忙安慰道:"娘子初来乍到甘露寺,不适应周遭也是有,未必是什要紧事,好好排解番也就好。"
致宁啼哭声仿佛还声声入耳,大哭不已,"嫂嫂实话告诉,怎会如此?"
嫂嫂摇头叹息不已,"小姑只细想想,十月天气,哪里会轻易得疟疾呢?"
那边厢陵容却盈盈然唇齿生笑,羽扇轻摇,俏然道:"桃花开得再好,终究也是俗物罢,哪里及得上夹竹桃风韵多姿呢。"
嫂嫂只淡淡笑,回应道:"是?桃花与夹竹桃本是同科,何必相煎太急!纵然要分个是非高下,也只在人心罢。"
陵容不骄不躁,取扇障面,浅笑道:"人命都自身难保,何谈人心呢。今生高下生死都已分明,薛小姐好好去修修来世吧!"
脸上泪痕犹在,大滴泪水洇在枕上,仿似开小朵小朵墨色梅花,零星地散乱着。伸手拂去,自己也怔怔,勉强道:"真如孩子样,睡梦中也会哭。"
自入甘露寺以来日子,其实甚少哭泣。难过与悲愤刻也没有减轻,对爹娘与哥哥思念与担忧亦是与日俱增。然而眼中却是干涩,如同口已经干涸枯井,唯见青苔厚密十丈,却无点波澜涌动。难过到极处,成日里亦只是望着发黄窗纸发呆,这样呆坐着,往往就是日辰光。有时连浣碧也看不过眼,劝道:"小姐这样憋着是要憋坏身子,不如哭出来痛快些。"
只是缓缓摇头,哪里还有眼泪呢?而眼泪,又能改变些什。
偶尔来看,除住持,只有那日送红糖来姑子。来
梦境含糊里,陵容称呼嫂嫂,终究只以句清晰入骨"薛小姐"代之。
无心去考较其中分寸纠结。只是味大哭。双亲花白鬓角、衰老容颜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伸手抓也抓不住,声嘶力竭也唤不回来。哥哥容貌也似被岭南湿润瘴气遮掩,越来越模糊而暗淡,终于消失不见。
雨霖铃
心中冤屈与愤恨如困兽般左冲右突,几乎要在心上刺出个口子爆裂开来。顿时化作毒蛇猩红冰冷信子,牢牢地缠上胸前,蜿蜒其上。似乎是谁手紧紧掐住脖子,那样用力,仿佛是恨毒般,掐得喘不过气来,胸口似乎被鼓槌下下大力敲击着,生生地如要裂开般疼痛。疼得大声惊呼不止。
有仓促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有人大力地推着肩膀把摇醒。辗转醒过来,口中焦渴得发苦,连舌头也仿佛黏连着牙齿。心跳沉沉地虚弱着,仿佛桌上枝跳跃着微弱火光明灭。衣衫尽被汗水湿透,粘腻地附在身上。吃力地伸手抚抚额头,缓缓直起身来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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