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才学会刺绣,笨手笨脚,所以方打樱色络子绢子上,只绣几朵淡青色樱花,散落在几颗殷红荔枝之侧,淡淡红香,浅浅翠浓,不过是两个名字映照:青樱,弘历,相依相偎。绣好时候,她也不敢送出手,怕惹他笑话,终究还是塞箱底。如今想起来,除这个,自己所有,除身体发肤,无不是他。唯有那份稚拙真心,经时未改,长存于此。
她想想,拿过个象牙镂空花卉匣封,唤三宝进来道:“等皇上下朝,送去养心殿吧。别叫人看见。”
三宝答应着去。如懿伏在窗下,看着莹白栀子花开丛又丛,无声无息地笑。
日子过得极快,好像树梢上蝉鸣咝咝,荷塘里藕花初放,这夏便过去。玫贵人因着身孕而获晋封,时间炙手可热。人人都想着无论她生男生女,因着这宠爱,皇上也势必对这孩子青眼有加。
永和宫这般热闹,咸福宫也未清静,慧贵妃心意地调理着身体,隔三差五便要请太医诊脉调息,又问许多民间求子之法,总没个安静。这样过七夕便是中元节,然后秋风凉,连藕花菱叶也带盛极而衰蓬勃气息,像要把整个夏天最后热情都燃烧殆尽般,竭尽全力地开放着。
去正月和万寿节外,宫女是不许穿红。你看看你衣裳和鞋子,若是被外头人看见,指不定就要挨竹板子。挨竹板子,疼是小事,丢人是大事,让执法太监把衣服扒,裤子褪下来,点情面不留,臊也得臊死。”
阿箬吓跳,忙跪下道:“奴婢只是高兴,没想那多。小主,奴婢……”
如懿拣副玉叶金蝉佩正要别上领口,看她那个样子,不觉生烦,呵斥道:“赶紧脱去,这身衣裳鞋袜,不到年节不许再穿!”
阿箬慌不迭下去。如懿看惢心眼:“她如今有些家世,越发轻狂。你和她块儿住着,也提点着她些。”她见惢心只是默然,不觉苦笑,“是,她那个性子,话都未必全听,何况是你呢?你不受她气就是。下去吧。”
惢心回到房中,阿箬只穿着中衣,正伏在妆台上哭。衣裳脱下来横七竖八丢在床上,像团揉得稀皱花朵。阿箬听见她进来,忙擦眼泪赌气道:“惢心,你说实话,这样穿明明很好看是不是?”
眼看着快到中秋,长
惢心笑道:“是很好看,只是……”
“只是小主觉得太好看,怕抢她风头罢。方才送大阿哥去小主寝殿,看见皇上和小主在照镜子,那镜子里落进半个身影,也没觉得碍谁眼。没想到小主就觉得碍眼。”她呜咽着气愤道,“明明这样打扮出去时候问过你,你也不觉得太僭越。”
惢心露着恰到好处笑容:“是是是,是想,姐姐以后不在皇上来时候这样打扮,就万无失。”
阿箬方才破涕为笑,换衣裳出去。
如懿趁着无人在旁,便打开压底描金红木箱子,层层翻起薄纱堆绣,有样旧年物事赫然出现在眼前。那还是她初嫁时候,新婚才满三月,自然无事不妥当,无事不满意。闲来相伴他读书时候,嗅着身边沾染墨香书卷香空气,针针绣下满心憧憬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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