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转身看着他,任裙裾旋成流霞旖旎盈然。她轻笑如珠:“再冷地方都待过,这里已经很好。”
这话听在云彻耳中,分明是伤感。他无言以对,只是道:“皇贵妃受苦。”
“你眼中本宫苦,在旁人眼中却是本宫大幸。怕是许多人都在想,瞧,这个女人竟又爬起来,站得那稳!”她似笑非笑,倚阑轻叹,“世人只敬仰成功,却无人理会孤寒苦痛。”
云彻坦然:“所以皇贵妃娘娘后福无穷。”
“并非本宫后福无穷。”他深深凝睇,“危局之中,是你偷天换日救本宫。金玉妍那串七宝手串并无问题,确用是红玉髓,是你和海兰替本宫换颗近乎样玛瑙上去。金玉妍本性奢靡,也唯有她弄错,才会让人相信。因为只有她不信佛理。”
与惘然,是明白自己身边可以仰仗终身男子并不是这样良人。然而,能如何呢?她亦只能留在这里,留在他身边,继续这样于荣华中颠沛辗转日子。
如懿在感触中慨然落泪:“惢心性子要强,你肯,她未必肯。她只怕拖累你。”
江与彬声音沉沉入耳,叫人心生安稳:“微臣中意人,不在乎她身躯是否残损。”
如懿微微笑笑:“你肯,自然是好。本宫也知道,惢心没有选错人。等本宫回过皇上,定会给你个答复。这些日子你便常来翊坤宫照顾惢心吧”
江与彬答应着,躬身离去。如懿望着他背影,郁然叹口气,吹熄蜡烛,任由自己沉浸在孤独黑暗里。
云彻端方容颜谦逊之至:“也是愉妃娘娘问起微臣是否见过那串七宝手串,微臣才想到这个。而宫婢大多不识玛瑙与红玉髓不同,便是嘉贵妃只怕时也难分辨。皇上既然疑心深重,自然会肯相信。微臣只是想,她既本意要害娘娘,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不算错。”
仿佛道幽细微光从阴暗深邃处蓦然照亮内心深弥曲折。原来他与海兰样,无论惊涛骇浪,依旧叶相随。云彻语既,明如寒星眼闪过丝心安理得快意。如懿与他相视笑,同望朗朗皎月,心内亦有明澈。
到十六那日,如懿陪着皇帝在养心殿赏玩各王府公侯家送来节礼。皇帝尤其喜欢
次日便是中秋团圆夜宴。嫔妃们见如懿照常以皇贵妃身份主持宫仪,前日里趾高气扬玉妍反而默默无声,时也不敢多加揣测,只是如常般欢笑饮宴。皇帝似是极高兴,对嫔妃们欢声笑语殷勤劝酒来者不拒,终致醉倒,斜斜支在青玉案上,如玉山倾颓,伏几醺睡。
筵席上丝竹歌舞迷媚间,如懿以雍容清远姿态,含着得体而温煦笑意冷眼相望,边吩咐李玉:“好好儿扶皇上回去吧。”她目光对上嬿婉渴盼眼,不动声色地嘱咐,“送皇上去令嫔宫中吧。”
嫔妃们散去,海兰主持着殿中纸醉金迷残局,收拾。如懿只觉得意懒,仿佛这盛世华章,亦不过是余烬人生浮华点缀。唯有满月悬于高空,以事不关己姿态,嘲弄着人间世事无常。
她轻叹间,望见身边脉长影。她认得出是谁影子,便轻声唤:“凌大人。”
语间,是难言怅然与感激。凌云彻语意寥寥:“夜凉,皇贵妃不宜立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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