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本没有真相。所有真相,只在乎皇帝念之间,连
果然是他。
预料之中祸事来得更早,如懿颗心已然坠下去,口气却淡,依旧低头绣着给海兰枚郁金色盘花籽香荷包,海蓝色丝线绵绵不断地绣着兰萱忘忧图纹,“什不得东西,竟要皇上亲自过问?”
皇帝闲闲放下手中脂玉夔龙茶盅,“凌云彻盜走朕在翊坤宫中件至宝,即时押入慎刑司,拷问不出,不得轻饶。”他托起如懿下巴,“这镇定,不向朕求情?”
如懿冷冷瞥他眼,“皇上认定他有错,旁人求情又有何用?只是臣妾不明自,皇上心怀壮思,怎会连芥子之事都不肯放过?”
“人走千里坦途都无妨,只是鞋履中石子,若不铲除,便会伤自己。这样人,留在你宫里,朕也不放心。”他唤道:“来人!”
漫地银白中投下个个硕大橘红影,跳脱,渺小,带来暂时点温暖和安心。
凌云彻很安分,应殿内功夫都交予三宝照应。他只守在殿外,与如懿保持着刻意距离,谨守着尊卑尺度,无可挑剔。唯要紧功夫,是哪怕天再寒,雪再大,他都会去御花园中折来新鲜腊梅花插在碎纹白瓷花觚中,莹黄花瓣薄而晶透,散着缕若有若无清幽香气。凌云彻全然把这当作件大事来做,丝不苟,亦不许旁人插手。
连容珮私下里亦喟然,“凌云彻受辱之后仍能如此严谨,实在是护着娘娘。”
如懿坐在那里,打量无名指上套镂金护甲上嵌着梅花五瓣珊瑚珠子,那是密宗所贡红珊瑚,饱满油润,殷红如血。呵,真是如血,看得久,那血就像是沁到眼底,叫人心生不安。她抚摸着半旧里外发烧银貂手笼,迟疑着道:“容珮,你觉得这件事到这儿便完结?”
容珮深吸口气,瞪着眼道:“凌云彻都成…公公,还不算完?”
进忠响亮地答应声进来,“皇上,奴才在。”
皇帝淡淡道:“将翊坤宫太监凌云彻关入慎刑司细细拷问,务必说出真相为止。
如懿端坐于位上,看着众人将毫不反抗凌云彻拖出去。她看见他最后眼神,那样平静,如潭死水,平静得彻骨凄寒。
如懿缓缓道:“皇上不在乎冤枉人,还是觉得真与假,其实全然不重要?”
皇帝眸子定定地看着如懿,那水波柔和双眸里隐着刺冷光,好似殿外素色雪。半响,他才幽幽地轻叹口气,“真与假,朕也很想知道。皇后,你呢?”
如懿摇摇头,“本宫也不知道。”她听着硬硌硌雪密密敲打着瓦檐簌簌声,“对,下那大雪,你记得给宫里人多添些衣裳。另外,永璂房里…”她叹口气,“幸而永璂这几日都留在养心殿。若是他回来,见到凌云彻成公公,本宫要如何解释呢?”
但,永璂并未再见到凌云彻。
大雪两日后终于放晴。皇帝如常往翊坤宫来,他品茗片刻,忽而目光扫,瞥到立在正殿外凌云彻,便向如懿道:“有件事朕得告诉你,你宫里有人手脚不大干净,得仔细査査。”
他说得慢条斯理,仿佛是件不大要紧事。如懿目光烁,“皇上指谁?”
皇帝轻嗅茶香,道:“凌云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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